“起風了……”那克里真喃喃的說道,“……也不知道俾小王那邊情況如何了……”
俾小王領兵南下追趕漢軍,陰山這邊自然一是要佈置疑兵,二來也要看守那些匈奴人,因此在留守的人選,剩下了那克里真。
因爲那克里真和匈奴人肯定是合不來的,所以算是俾小王不再這裏,也不可能會出現和匈奴人勾搭到一起的情況。
不過,俾小王或許是沒有考慮周全,或許是另有打算,駐留在陰山的那克里真在俾小王拓跋郭落走了兩天之後,便有些按耐不住了。
“……叫孟克多兄弟來……說有要事找他……”那克里真在帳篷內轉悠了好幾圈,終於是下定決心命令道。
孟克多是那克里真的族內兄弟,血緣也是較親近。
不多時,孟克多便來到大帳之內。那克里真擺擺手,讓孟克多坐下,然後丟給孟克多一皮囊馬奶酒,也沒有什麼菜餚,是幾條薰乾的肉條,兩個人對飲起來。
喝了一會兒,那克里真將頭轉到了關押匈奴人的那個方向,沉默了半響說道:“孟克多,那些人……終究是個禍害……”
雖然之前俾小王沒有深究,也沒有表示出什麼異樣的狀態,但是不管怎麼說,當初那克里真確實是拋下了匈奴人獨自逃命,原來想着這些匈奴人斷然是活不長了,卻不曾想到居然又給回來了!
這怎麼能夠回來?
雖然這些匈奴人是投靠而來,但畢竟還是在協同作戰當,俾小王沒有說什麼,也不代表其他人會不說什麼,算是現在不說,也不代表將來不說!
要真的等到將來再說的時候,那麼晚了。
“大兄,你這話……”孟克多多少有些不太明白。
那克里真壓低了聲音,說道:“那天的情形你也不是沒有看見,這些匈奴狗都被包圍了,算我們想要救,那也救不過來!”
孟克多點點頭說道:“那是,我們當時的人也不多,算是去也是送死……”
“可問題是其他人不知道!”那克里真將手的酒囊一丟,憤懣的說道,“算他們知道在必要的時候他們也可以裝作不知道!檀石槐大王曾經說過的話你忘了?”
“大兄你是說……檀石槐大王那句……‘兄弟手足,守望相助,如有違逆,衆皆戮之’?”孟克多想了想,皺着眉頭緩緩的說道,“……不過照理說,這幫匈奴也算是不我們的什麼兄弟……這句話也用不吧?”
“用不?”那克里真嘿嘿的笑了兩聲,“……用不用得,是你我兩個人能說了算的?”
孟克多結舌,然後半響才說道:“那麼大兄,你的意思是……”
那克里真又嘿嘿笑了兩聲,然後咬着牙冷冷的蹦出了幾個字,然後做了一個砍殺的動作,“趁着小王不在,乾脆一了百了!”
“啊?!”孟克多酒囊差點掉地,旋即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兄,你瘋了?私自殺害兄弟同盟的罪名更大啊!”
那克里真齜着牙,目光當露出狼一般的兇狠,說道:“……是,如果是同盟兄弟,當然是重罪……但是如果不是呢?”
“這……”孟克多有些猶豫。
既然要動手,自然要辦的妥當些。那克里真不能再留下什麼把柄,當然需要搞得讓別人沒有什麼話說,因此如果自己一個人露面太多,難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所以才需要孟克多的配合。
“這……”孟克多無言以對。
那克里真繼續說道:“……只要我們手腳利落些,收拾乾淨了,到那個時候這羣匈奴狗,男的都死絕了,那麼……嘿嘿嘿,我不相信其他的人會不動心?到時候必然有人會跟我們同樣的心思,又有誰會替這些沒了男人的匈奴狗喊冤?而我們,一則是破賊有功,等俾小王回來之後少不了功勞計一筆,二則……”
“……也少去了將來的隱患!”那克里真緊緊抓住孟克多的肩膀,說道,“現在我們族人都在別人的刀尖尖低下!看兄弟你幫不幫忙了!”
孟克多低着頭思索了片刻,然後斷然說道:“大兄請吩咐!”在這樣的情形下,恐怕也只有像那克里真所說的那樣了,被動的等待向來不是草原的漢子所習慣的,因此最後孟克多也同意了。
“好!”那克里真笑了起來,然後湊到了孟克多的耳邊說道,“等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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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在匈奴人臨時被圈禁的營地當,臨銀欽和阿蘭伊都睡的不安穩。
這種情形下,說實在的,恐怕不管是誰,也會睡不安穩。兵刃被收繳了,戰馬被牽走了,整個營地死氣沉沉,阿蘭伊和臨銀欽看着都難受,可是有沒有什麼辦法。
“……兄弟,”阿蘭伊仰面躺着,只是將頭略偏了偏,低低聲的喚了一下,“兄弟,睡着了沒?”
自從匈奴人被圈禁之後,原本沒有多少物資,鮮卑人也沒有送來什麼,阿蘭伊和臨銀欽兩人便湊到了一起,共用一頂小帳篷,省下來的的大帳也都給自己的族人擠擠,要不然這雖然是入夏了,但是天天睡在露天野地裏,恐怕不過幾天,這露水會沾染到骨頭裏!
兩個人睡得小帳篷之內,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連臥榻都沒有,只是用乾草鋪在燒熱烘乾的泥地便了事。
“唉……”隔着篝火的餘燼,臨銀欽也轉過身來,帶着身下的乾草沙沙作響,“……怎麼睡得着啊……”
阿蘭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聲說道:“兄弟,小王也南下好些天了,不知道情況如何……”
臨銀欽看了阿蘭伊一眼,不過在黑夜當也看不清楚阿蘭伊的神色,有些不解的說道:“你還擔心着這個?反正是不會讓我們陣了……”
“哼哼……”阿蘭伊冷笑兩聲,說道,“我哪裏是擔心這個?我是說,如果小王打贏了,或許我們還有點活路,如果打輸了,恐怕……”
“……”帳篷之內突然安靜下來。
臨銀欽的目光閃爍,忽然坐了起來,沉聲說道:“你是說……如果小王打輸了,會將責任賴到我們的頭?”
阿蘭伊沉默了一會兒,也坐了起來,然後說道:“……要不然呢,這不是最好的推脫藉口麼……或者,那你覺得這個俾小王,是一個會替我們說話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