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2879章水土,老套的延續
    『隴右,確如文和所言,人少。』

    斐潛坐在馬背上,向西而行。

    接下來的路程,就沒有那麼趕了。

    之前拼命的趕路,是因爲斐潛也需要親自測試體驗一下這種『高速路』,或者說是類似於秦始皇當年的『直道』能不能成。

    作爲中央集權的封建王朝,擴大版圖的能力重要的一環,就是中央強勢兵力所直接覆蓋的範圍越大,那麼這個王朝自然就越發的強勢。

    在沒有蒸汽機之前,騎兵就是最強的陸地兵種,快反部隊。

    斐潛在整理完了這一路來的賬單,重新審視了全新的後勤模式帶來的轉變之後,發現這一條路確實是很好,很有效,但是其實可以省一些……

    因爲賈詡知道斐潛會帶着人前來,而且還不是一趟,至少是一個來回,所以他的準備工作都做得很好,不管是在臨近關中的安定一帶,還是偏向於西域的張掖等地,兵寨,或者說小兵站的規格和設施,基本上來說相差不多,而且也沒有什麼紕漏之處。

    只不過這也導致了整體的費用偏高。

    作爲重點聯繫西域和關中的重要走廊,賈詡密集的佈置這種支持軍站,某個角度上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但是如果那些不怎麼重要,或是說相對來說比較複雜崎嶇的路途,也這麼密集建設,顯然就是不合理的。

    這一點賈詡也同意。

    而且賈詡也提出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也是隴右的老問題,就是人少。

    也就是斐潛方纔贊同的話,確實是人少。

    這地方水資源貧乏,所以土地貧瘠。

    因爲土地貧瘠,所以種植不了大規模的莊禾。

    因爲沒有大規模的種植業,就無法支持高密度的人口。

    這是現實的問題,並且斐潛的確也無法進行更改。

    愚公移山的精神是可取的,但是其行爲是不可取的。山不就人的時候,人可以就山,翻出山去,帶一隊挖掘機回來,豈不是比自家編制籮筐要更好?當然,關鍵是還會回來,要不然到了山外開了挖掘機以後,便是樂不知蜀的,也不僅僅是劉禪。

    『遷徙之策,僅能一時,難持世代。』賈詡在一旁說道,他不贊成大規模的遷徙內陸人口,『昔孝武之時,遷中原而填邊境,然多有不妥……』

    斐潛點頭說道:『遷徙之法,只能治標,不可治本。若求治本之術,還是要看羌人。』

    『羌人?』賈詡皺眉。

    遷徙羌人?

    斐潛點了點頭,『沒錯,羌人。但不是遷徙……』

    有時候目光需要放開一點。

    『水,乃尋常之物……』見賈詡有些不理解,斐潛又緩緩的說道,『然不得水,三日則斃。若有水無食,可活七日。有食有水,可百日無虞。』

    這是常識,或者說在大多數情況下是準確的知識。

    賈詡腦袋上冒起一個問號。

    斐潛微微側頭,看了賈詡一眼,『長安農學院有一些新的研究……到時候我讓人送一份給文和看看……主要就是莊禾所需用水……』

    『水?』賈詡眨巴了一下眼。這是他完全沒有涉及的領域,即便是聰慧過人,有着大漢頂級的智慧,他依舊像是抓不住重點。

    『水與土……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稻多生南方,麥多植於北。此乃水土也,莊禾如此,人亦如是,』斐潛伸出手,上下襬動示意了一下,『文和,你需要換一個方向看……從下往上看……我們之前大多數時間是從上往下看,現在不妨反過來看一看……』

    『反過來?』賈詡似乎沉思着什麼。

    斐潛看了賈詡一眼。

    其實這也是在隴右軍事『高速路』上體現出來的一個問題。

    賈詡制定這些兵站的時候,主要的依據就是軍事需要,因此有一些兵站實際上是在比較偏僻的地區,周邊十幾裏甚至二三十里都沒有什麼人煙的,這雖然說極大的補充和方便了軍事上的需求,但是同樣也使得後續補充這樣兵站的消耗壓力會很大。

    如果從基層考慮,那麼兵站就會沿着重要的城鎮向外延伸,然後在這些沒有人煙的地區,就要相對的減少一些兵站的佈置,一面給周邊的城鎮增加額外的負擔,等到人口上來之後,再考慮向外延伸的問題。

    這就像是有漢一來的屯邊和遷徙。

    在一定時期,屯邊是有必要的,就像是軍站一樣,如果不是上層決定,組織施行,那麼這麼一條軍事上的『高速路』,十年二十年都不會自然的出現,但是如果說在這個過程當中出現了問題,卻視而不見,亦或是大談什麼是可以『克服』,可以『忽略』,可以『忍一忍』,可以『苦一苦』的,這種人往往不是蠢就是壞。

    什麼叫做『暫時』的『忍一忍』,亦或是『苦一苦』?然後將眼前的這些問題視而不見,叫囂着什麼『明天』會更好,『未來』會更甜?

    好吧,起初還是會有人相信的。

    但是,前年說,前年是最難的,熬過去就會好的。

    去年說,去年是最難的,挺過去就會好的。

    今年還在說,今年是最難的,未來會……

    明年還怎麼說?

    百姓的記憶即便是再短暫,也不至於說年年都記不住罷?

    所有不談具體忍耐的時間,不明確暫時的這個期限的,不就是和佛陀的理論差不多麼?

    今世是業障,是苦難,但是下一輩子是美好的。

    所以這輩子,大家就活該受罪?

    哦,不是『大家』,畢竟還是有一批人,不需要『克服』,也不需要『忍耐』,就可以享受當下幸福和甘甜的,畢竟這些人是上輩子的修行,這輩子纔有的福報。沒錯吧?

    漢代的屯邊遷徙策略,是明顯出現了問題的。

    從內陸裏面第一波遷徙而來的人,是五種『罪人』。封建王朝的律法就是這麼簡單粗暴,說有罪就是有罪,但是能想到要將所謂的『罪人』遷徙到邊境的大臣,士族精英,這些人又是懷着什麼想法和目的呢?

    或許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想要保護在五種『罪人』之外的那些『純良』百姓,但是實際上這些『罪人』真的就是罪人麼?所保護的那些『純良』,又真的是純良?

    而且對於遷徙屯邊,斐潛這裏還會派遣官吏做好前期中期後期的安排,而在最開始的時候誰懂這些?又有誰回去做?就像是將草籽隨意仍在地上,能不能長出來全憑運氣,如此一來遷徙的效果能短暫的支持了西漢對抗匈奴,不是因爲這些制定策略的封建上層統治者多麼聰明,而是華夏民族的百姓足夠能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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