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2885章突發,風霜和軍寨
    畢竟除了面對自己的這些兄弟同袍之外,基本上一年四季都甚少能見到外人的,再加上性格啊什麼有些差異,難免有個別的兵卒會發癔症,這不,軍寨裏面去年來的新兵蛋子裏面,前段時間才瘋了一個,半夜嗷嗷亂叫,被吊起來打了十鞭子,結果瘋病還沒好,鞭傷沒好全半夜又偷偷跑出去了,等天明之後再去找,就只找到了半拉屍骸,然後史八指還因此被罰了俸……

    張郃默默點着頭。他好像是記得有這個事情,在軍報當中看到過,但是一時之間沒能和眼前的軍寨聯繫起來。

    因爲是死人了,後來還派人覈查過,畢竟在軍中,上司壓制欺凌下級兵卒的事情也不少,若是殘害同袍導致死亡,還毀屍滅跡,那就不是小事了,但是在覈查的過程當中,和史八指上報的情況並沒有什麼出入,唯獨一點可以指責的,就是史八指在那個兵卒犯病的時候沒有派人看住……

    不過,誰能知道這傢伙竟然敢跑呢?這可算有逃兵的罪名了。要知道即便是沒被狼吃了,活着抓回來也是要掉腦袋!

    再者說,半夜驚擾軍營的,依律當斬。

    史八指只是按照吵鬧打鞭子,已經算是從輕處理了。

    人難熬,野獸同樣也難熬,原本或許就有狼羣盯着軍寨這個石頭堆,琢磨着沒處下嘴,結果半夜石頭堆裏面送出一塊肉……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些相對偏遠的軍寨,那些更爲習慣大漠生活的胡人兵卒,就成爲了比較好的選擇,而且還不是所有胡人都能接收。

    史八指說道,『之前鮮卑殘部有幾個,還有後來北漠也有一些,不過……這段時間往咱們這裏逃難的胡人好像是多了些……有些還是色目人,看着都膈應,所以我都沒留下……』

    張郃點了點頭。

    和匈奴西羌等情況不同,大漠當中的這些胡人,如今是很明顯的成爲了兩種不同的類型,一種就是類似於烏桓或是堅昆這樣的,還保持着一定的組織架構的遊牧部落,而另外一些則是非常稀散的小部落,就像是軍寨不遠處的軍寨部落一樣。

    張郃一直在考慮着一件事情,就是這北域都護府究竟是承擔着一個怎樣的責任。

    如果是爲了防禦北面遊牧的侵襲,當下匈奴已經倒塌,鮮卑四分五裂,烏桓半死不活,再加上又有這些大大小小的大漠牧民陸續歸順,可以說在北面的威脅已經漸漸的減少了,並不需要重兵防禦。如果是爲了制衡幽北的曹軍,其實北域都護府已經有足夠的實力對抗,甚至剿滅幽北的曹軍了,至少張郃是這麼認爲的,所以爲什麼不出兵?

    但是張郃有一點好處,就是他會思考,而不是肆意的宣泄自己還不成型的牢騷話。畢竟在曹操那邊待過的他,明白隨意說牢騷話的下場。

    北域都護府很早的時候,就開始用鹽,茶,以及一些鐵器等等物品來拉攏和離間在草原大漠當中的部落,收攏這些部落的胡人成爲僕從軍,所以張郃他對於軍寨的史八指收容了少部分的牧民在北面草場牧羊,並沒有太大的意見。

    就像是史八指所說的那樣,這些零散的牧民,作爲探子去打聽一些零星消息還成,可是要想促進戰爭的進程,作用就非常有限。

    草原大漠實在是太大了,那些散落在各處的遊牧部落,就像是在荷葉上的水珠,如果不彙集起來,一點事都沒有,但是一旦彙集到一處,遲早會使得荷葉失去平衡。

    就說話的時候,忽然有兵卒前來稟報,說是有牧民跑到了軍寨這裏,說是要見漢人大將軍!

    史八指還以爲牧民是有什麼事情要見他,然後把他稱之爲將軍了,就像是後世見誰都稱呼領導或是老總一樣,便是很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張郃,連忙說道:『這是要見誰?這些整天糊里糊塗的傢伙!』

    兵卒再次確認,說是牧民想要見的是張郃。

    張郃一愣,頓時眉頭就皺了起來,『竟敢窺視軍寨?!』

    張郃等人前來,當然沒有掩藏什麼形跡,但也不是大張旗鼓宣揚得滿世界都知道,所以這些牧人在張郃來了不久之後,就到了這裏,這意味着這些牧人有可能是一直都在盯着着軍寨!

    史八指頓時身軀一抖,然後血色上頭,臉上的刀疤後面隱隱有血色滾動,就像是下一刻就會噴出鮮血來一樣,『賊子好膽!將軍,且下令罷,我去將那賊子腦袋砍下來!』

    張郃沉吟了一會兒,擺擺手說道:『不必,且令其前來,看看說些什麼……』

    張郃護衛很快就帶來一個裹了一件黑皮襖的草原牧民。

    一進指揮所,這人馬上就匍伏在地下,蜷縮着身體不停地叩頭。即便被史八指斥了好幾聲,這傢伙還是不敢擡起頭說話。

    張郃仔細打量着,從這人身上的皮袍看到其破爛的麻衣,然後聽着他說着斷斷續續,甚至有些含糊不清的胡語,『嗯?什麼?他說自己是大統領?什麼大統領?』

    張郃完全料想不到,眼前這個穿得破破爛爛,黝黑的臉上都是風吹日曬的痕跡的傢伙,竟然是什麼十幾個部落的大統領!而且讓張郃也想不明白的是,就這麼一個木訥得連胡語都說得磕磕絆絆的傢伙,又怎麼可能把十幾個部落的牧民都整合到一處組成一個新的大部族……

    難道大漠中這些習慣了桀驁不馴的遊牧部落牧民,現如今突然間就轉了性子,一個兩個的全部變成了乖順的小羊羔了?

    翻譯追問着,而這個大統領老牧民磕磕絆絆的說着。

    然後張郃纔算是大體上明白了,其實這還真是和北域都護府有些關聯……

    之前北域都護府和鮮卑也好,和烏桓也罷,進行了幾次大戰,將這些聯盟彙集起來的結構擊敗,擊垮,擊潰,這對於漢地來說是減少了威脅,但同樣也讓這些原本彙集在大漠偏南的部落,紛紛逃亡到了大漠北端。

    這些逃亡的部落,一部分是真的被嚇破了膽,一路逃亡而不歸,當然也還有一部分咬着牙記住了這個仇恨,發誓要再打回來。

    既然要打回來,那麼沒有人馬肯定不成的。於是就像是匈奴最終鞭打了羅馬一樣,這些逃亡的遊牧民族,不管是鮮卑殘部還是烏桓分屬,至少都是和大漢練過手的,多少算是實戰派,欺負一下那些在北面的草原小部落,當然沒有什麼問題。這些原本就不想要參與戰爭,躲得遠遠的草原小部族,現在很多都遭了災,男人幾乎被殺光,女人也沒活下來幾個,牛羊牲畜更是不知道被搶了多少……

    這些被打殘打亂的小部落,又再次逃離,爲了生存,重新融合成爲了所謂『大聯盟』的部落羣體,也就是張郃眼前的這個老牧民這一幫子。

    『所以,這所謂的十幾個部落,其實都是些老弱病殘,沒剩多少人了?』張郃揚了揚眉毛說道。怪不得這個所謂的大統領連話都說不利索,見面了只懂得磕頭。

    張郃對翻譯說道:『你讓他站起來。』

    翻譯一連說了好幾聲,但是這老牧民就像是沒聽見一樣,蜷縮在地板上不停的磕頭。

    翻譯只好招呼兩個兵士過來連扯帶拽地把他硬架起來,但是這老牧民還是不敢擡頭,整個就象沒了筋骨一般,鬆鬆垮垮地掛在兩個兵士的胳膊上,一雙腿也軟綿綿用不上氣力,等兩個兵士一鬆手,這傢伙又是馬上癱了下去。

    張郃看着,稍微確定這傢伙不知裝的了。

    真要是能裝得這麼自然且逼真,那也是個本事。

    張郃招手,讓人取了些酒水來,給這個老牧民灌了一些下去。

    隨軍攜帶的酒水都是蒸餾過的高度酒,一方面可以在必要的時候禦寒,另外一方面也可以作爲創口清理來用。

    幾口烈酒灌了下去,老牧民那脆弱的神經纔算是略微有些恢復了過來,顧不得殘留的酒水還在嘴角脖頸流淌,便是雙手居過頭頂,口中像是唱歌一樣的吟誦起來。

    老牧民的口齒不清,翻譯在一旁很艱難的翻譯着,『……高高飛在天空的神鷹,希望接受……接受效忠,成爲僕奴,生死放牧……祈求神鷹,也就是我們能夠幫他復仇……』

    雖然說翻譯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大體上的意思還是能明白的。

    『他的意思是說……』張郃沉吟着,『他的那個什麼聯盟的一些人,被人給襲擊了?』

    翻譯又是追問,老牧民連連點頭。

    『你問清楚,究竟是被什麼人襲擊了?是胡人,還是曹軍!』

    張郃忽然覺得自己似乎隱約之間聽到了戰鬥的號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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