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3081章刺
    等到了張遼已經確定了戰陣穩固,前來向斐潛覆命的時候,在戰陣邊緣位置,特意給這些大戶以及羌人留出來的地盤上,那些大戶的兵馬和羌人的部落,還在亂糟糟的一片,端坐在馬背上的人還不及一半!

    段煨覺得自己手腳冰涼。

    張猛則是瞪圓了眼,茫然的看着周邊的一切。

    他們之前聽聞過驃騎人馬精銳,甚至也偷偷摸摸的換了馬甲交過手,但是直至當下等他們親眼所見的時候,才真正的明白,精銳和精銳之間,依舊有差距的,不是他們自詡精銳,就真的會是精銳……

    軍隊兵卒,涼州是不缺的。

    每家每戶之中,都有一些擅長武藝的人,關西大漢的生產地,惡劣的環境使得這些人習慣性的會以個人武力爲作爲衡量對錯的標準。

    不爭不搶,就活不下去。

    和江南,或是更南邊的雲南,日南不同,南方的環境溫暖潮溼,就算什麼都不種,也可光喫菌子喫到中毒。

    而在北方的西涼,就算是春天到了,離開了河流區域,那麼依舊是隻有一地的黃土,連根野菜都稀少。

    爲了一口喫食,相互砍殺,是西涼常見的事情。

    一條命,或許就值一塊餅。

    所以西涼人並不害怕見到刀兵,也不是很在乎自己的性命。

    所以如果只是普通的兵馬,還不足以讓這些對於生命幾乎麻木的西涼人驚訝。

    這一次則是不同,因爲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就像是山雖高,還有希望爬上去,可是這天一般高,就讓人無奈了。

    斐潛從西域而歸,不僅是帶回了西域的戰利品,也帶回了大量羌人和色目人。這些羌人和色目人,誰都清楚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散漫慣了的,而想要讓這些散漫的人變成當下令行禁止的模樣,這就不是給兩個錢,幾口喫食就可以辦得到的。

    西涼人習慣了以暴力來確定首領,這幾乎是胡人的模式,但是這並不是西涼人的問題,而是大漢朝的問題。讓邊境的漢民生產生活環境退化成爲了胡人,這本身就是漢朝朝堂和官吏的失職。

    一個普通的首領,可以用暴力來維持部落,或是羣落的統治力,但是想要再往上一級,就不是僅僅只有暴力就可以達成的了。

    古典力學之中,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暴力也同樣是一種力。你想要殺別人,別人也同樣會想要殺你。

    斐潛需要的不是表面上的服從。

    斐潛一直以來,都沒有在西涼大規模的招募兵馬,甚至都沒有想過要歸攏這些西涼大戶的手下,原因很簡單,這些人武勇是沒問題,但是忠誠有問題。不是說斐潛一定要家生子,亦或是農夫子纔行,而是這些人已經習慣了原有的模式,養成的習慣比羌人色目人還要難以根除。

    這個問題,在董卓和李郭時期,表現得非常的明顯。

    如果是羌人或是其他的胡戎,劫掠殺戮漢人,雖然惡劣,但是這本來就是敵對的雙方,不同的科技樹的碰撞,沒什麼好說的。漢人弱的時候,胡人殺漢人像是殺豬羊,漢人強大的時候殺胡人同樣也是像在殺豬羊。

    可西涼地,是屬於漢地的。

    即便是邊疆,也是漢地。

    那麼西涼人殺漢人殺得那麼痛快,性質上就和胡戎等完全不同了。

    家賊和外賊,雖然都是賊,但是人們更痛恨的,肯定是家賊。

    在沒有徹底磨掉這些賊脾氣的情況下,將這些西涼人大規模的收入囊下,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因此斐潛在當下,就是在進行篩選,打壓,控制。

    當西涼人賴以自傲的本事在斐潛大軍面前被徹底碾壓的時候,這些西涼人自然就沒有多少底氣。

    段煨是行軍行伍的老手,張猛雖然上面兩個哥哥去拿毛筆了,但是張家同樣也需要一個人拿刀的,所以他們兩個人都懂得斐潛要做到這一點,究竟意味着什麼。

    如果只是一百人,或是幾百人,段煨和張猛相信自己都是能夠做到與斐潛手下的這些兵卒相似,可是再往上就難了,人數越是增加,難度係數便是越大。

    『必然有些取巧之法……』張猛咬着牙,細細的透出了些聲音來,就像是不甘心被大雪壓彎的枝杈在嘎吱作響。

    段煨斜眼看了張猛一下,『若你也可取巧,辦得到麼?』

    『……』張猛沉默了。

    如何讓人閉嘴,也是一門學問,斐潛願意和段煨商談,卻不和張猛見面。

    現在年長的西涼人教訓年輕的西涼人,段煨說得十分自然。

    張猛聽了憋氣,也猛然覺得是不是這個老傢伙叛變了?

    『騎兵強盛又能如何?』張猛好不容易憋出來一句,『騎兵又不能攻城!』

    段煨沒回應張猛,只是默默的,不露聲色的帶着戰馬,往邊上挪動了幾步,和張猛拉開了距離。之前說一句張猛,還是看在同爲涼州三明的份上,否則誰喜歡多嘴多舌?

    現如今看見張猛似乎越發的憤憤狀,段煨也懶得繼續和張猛溝通了。

    張猛姓張,又不姓段,自己費那個心思幹什麼不好?

    張猛都能知道騎兵不利於攻城,難道驃騎會不知道?如果驃騎擺出了這麼大的陣勢,卻不能立刻破城而入,豈不是鬧出了天大的笑話來?

    若是旁人,段煨多半會和張猛一樣,等着看笑話,但是面對驃騎,段煨卻覺得搞不好自己就是個笑話……

    在黑夜之中,火炮被緩緩的推了出來。

    斐潛只帶了三門小炮回來,其餘的都留在了西域。

    絕對的暴力只會帶來短時間的恐懼,隨後就有絕對的反抗,想要讓反抗轉變成爲順從,就必須有除了暴力之外的東西。

    西域的羌人和色目人見識過了火炮,所以他們認可了斐潛的暴力,同時也接受了斐潛帶給他們的新的秩序,並且很快的融合到了斐潛的軍伍之中。

    火炮是這些羌人色目人所不能理解的,所以這些火炮就被神化了。而帶着神的武器的漢人,還有什麼能反抗的?

    在沒有基礎知識普及的年代,這種現象很正常。

    就像是和一個古代人講地球是圓的,就算是把孤帆遠影碧空盡掰碎了講,古代人依舊會瞪着眼覺得是自己遇到了大騙子,而且還是一個愚蠢的騙子,竟然連天圓地方都不懂。因爲古人無法理解地球是圓的,所以他們就必須給自己一個能理解的定義。

    火炮,就是雷神和火神之子。

    至於雷神和火神哪一個是在上面,哪一個是在下面,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可以將火炮當成是力量的象徵,而使用火炮的斐潛,自然就是成爲了神靈的帶鹽人,夠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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