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金已經敲響了很久,但是張濟並沒有退出來。
這代表了兩種情況,一種是張濟抗令,另外一種則是有意外發生。
什麼?
聽不到?一個兩個聽不到就算了,但是張濟又不是一個人,他聽不到,總有其他人會聽到。
所以,賈衢意識到,情況變糟了。
因爲張濟的突入過深,導致整體的陣線已經可以說是非常的凌亂。在對於曹軍的狂攻之中,雖然給曹軍營地造成了一定的傷亡,但是同樣也導致了張濟兵線的參差不齊。但凡是有些腦子的都清楚,兵卒戰陣有沒有陣型,是兩碼事。
簡單來說,陣列可以在局部區域形成以多打少,合力擊殺的效果。即便是武將會開無雙,但是也需要退入自家的陣列之中回氣。
按照當下的情況來看,頂多張濟左右還能保持一定的陣列,而張濟帶去的其他兵卒,現在肯定已經是分散開了……
就在賈衢着急的時候,他看見了在曹軍營地之中煙塵裏面涌動出來的人馬,頓時重重一拍城垛,『壞了!』
因爲視線高低的關係,張濟等人還在悶着頭往曹軍營地縱深衝,沒能看到從側翼繞出來的樂進等人!
賈衢立刻轉身對着鄧理說道:『曹軍果然有埋伏!事急矣,張將軍有難!鄧從曹可速領兵,急援張將軍而歸!』
鄧理也不多廢話,立刻一拱手就轉身下了城牆。
軍侯張既一愣,看着鄧理走了下去,不解的問賈衢道,『使君,爲何不讓我去?』
在之前壺關騷亂的時候,張既和鄧理也算是從相對陌生,變成多了幾分的親近。如今張既見鄧理領兵,不是妒忌也不是貪功,而是覺得鄧理原來是書佐,現在就算是升任了從曹,也不代表着就立刻有絕世的武藝加持。
雖然說張既也知道鄧理也不是那種只能拿得動毛筆的文弱書生,但是總歸差了一些……
賈衢看了看張既,『不必。張軍侯去調弓箭手前來,此外,弩車也要準備好!某覺得曹軍還有其它埋伏!』
不管任何時刻,賈衢都必須在手中留有牌面。
這是講武堂之中論及統帥綱要裏面非常重要的一點。
正奇相合。
奇不是奇兵,而是奇餘。
任何時候,都有預備隊……
這也是樂進攻打壺關最頭疼的問題,就是賈衢總是有預備隊,在眼瞅着頂不住的時候,又冒出了一隊生力軍,而曹軍就瞬間士氣大崩,就算是佔領了一部分的城牆,也會被重新打下來。如此摩擦了幾次之後,曹軍便是越來越難登上城牆了,甚至有出現賈衢實際上都沒人了,結果曹軍兵卒自己疑神疑鬼,嗷一嗓子又跑了……
就像是當下,賈衢也再次動用了壺關的預備隊。
在壺關城牆之內,面對壺關城門的大道中間,或坐或站着一羣人。
其中一部分人大多數年歲都不小,有的人明顯可以看到在身上是有些傷疤,甚至有點傷殘的,但是表情卻很是放鬆,甚至還有人在相互說笑,嘻嘻哈哈的根本不像是要上陣殺敵。
而另外一部分則是明顯比較緊張,不少臉色發白發青的……
有聞司的陳氏陳瑺站在隊列一側,而在他身邊的,是巡檢王蠡。
鄧理招手,牽過戰馬,翻身到了馬背上,『使君有令!即刻與某出關,救將軍迴歸!』
有聞司陳瑺二話不說就翻身上馬,將自己的戰刀調整到了趁手的位置,還微微拔出來少許,然後重新插回去檢查了一下順暢情況。
而巡檢王蠡依舊是哈哈笑着,就像不是要上戰場,而是要去和老情人見面一般,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
有聞司的手下,都是新人。
巡檢處的手下,都是老兵。
在這一刻,新人和老兵搭配在了一起,相互區別又相互融合。
壺關大門被打開了。
王蠡當先而出,陳瑺跟在後面,鄧理則是處於中間,馬隊魚貫衝出了城門。
如果是在平時,曹軍營地必然有拒馬,有壕溝,甚至還有曹軍長槍兵在壕溝拒馬之後豎立而起的槍陣,再加上弓弩,想要以騎兵衝擊曹軍營地幾乎就是癡心妄想,以壺關的這點騎兵去正面硬碰,無疑是要喫大虧的。
但是現在隨着張濟帶着人突入曹軍營地,正面上的曹軍的防禦工事就被盪開了,而且當下曹軍正在樂進的帶領之下圍攻張濟,也就自然沒有人手來組成槍陣對付騎兵……
一切似乎很正常。
……
……
樂進和張濟此時此刻,正戰在一處。
張濟有些上頭,同樣的,樂進也是如此。
他們兩個此時有些相似,渾然忘卻了自己是一軍主將,又或對自己的武藝有絕對的自信,所以就像是兩隻單挑的狼一樣,狠狠的撕咬在了一起。
『看刀!』
樂進的手一翻一甩,一柄飛刀就直衝張濟而去。
兩人正在交錯一處搏殺,相互之間的距離不過丈餘,正是飛刀最爲犀利的距離。
只可惜樂進的飛刀手段,是從常三刀那邊學來的……
如果是常三刀甩出來的飛刀,或許會更快,更穩,更刁鑽,更難被防備。
樂進的飛刀,帶着一股勁風,呼嘯着朝張濟的咽喉而來!
『鐺!』
就在這一瞬間,張濟硬生生的收回了長槍,總算是在最後時刻,撥落了飛刀,免去了穿喉之厄,但也因爲強行格擋,中途改變力量走勢,導致身軀重心失衡,腳步有些錯亂。
『死來!』
樂進在撒手甩出飛刀的同時,也是緊握戰刀,雙足用力猛蹬,搶進張濟長槍內圈,趁着張濟在格擋飛刀重心失衡之時,閃亮的戰刀對準張濟當頭劈下!
張濟臨危不亂。雖然說他現在體力已經不如當年,但是戰場上的經驗確實是老到無比,自己腳步一亂就知道對手必然會趁機攻擊,見樂進已經搶進了長槍的圈內,他確實也來不及迴轉長槍自救,便是直接從後腰上摸出了投擲用的短槍,沒有投擲,因爲投擲力度不足,而是握着尾端直刺樂進面門。
樂進見張濟的肩膀一動,便是知道不妙。果然在樂進眼角之處,見到一個槍頭像是毒蛇吐信一般,呼嘯着迎面直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