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3208章異
    曹操看着楊修在胡說八道,根本就沒有多少心思細聽。

    如果楊修直接認罪,曹操心中的怒火說不得還會稍微平復一些。

    結果楊修還要找藉口!

    還在找理由!

    曹操咬咬牙,微微闔眼。

    他也清楚,這不是楊修一個人的問題……

    什麼樣的因,便是有什麼樣的果。

    在這裏,並不是佛家的因果論,而是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

    見楊修當下的模樣,曹操心中泛起的第一感覺就是鄙夷,隨後便是憤怒。

    曹操不管是在歷史上,還是在當下,其實和山東士族,豪強大地主之間,都是處於一個既融合又有相爭的狀態。融合是曹操自己也脫離不了原本的階級,無法像是斐潛一樣跳出原生的視野去觀察世界,憤怒是因爲曹操自己心中也是清楚,大漢的這條路已經被這些豪強鄉紳走絕了,而且還想要逼着曹操也同樣走絕路。

    沒錯,絕路。

    至少在袁紹之後,曹操就知道袁紹那條路走不通了。

    想要制衡,就是死於制衡。

    想要再加大籌碼,而大漢這個腐朽的平臺,已經不堪重負。

    所以,需要削減的是誰?

    當然不可能是曹操本身,以及曹操之下的政治集團。

    曹操緩緩的捋着鬍鬚。

    如果不能對外獲得什麼,那就只能對內了……

    他對於楊修個人,沒有太多的痛恨,但是對於楊修身後代表的楊氏,以及楊氏所代表的這些地方鄉紳,豪強世家,絕對是懷着不少的怨恨和憋悶。

    幹啥啥不行,扯後腿倒是最專業。

    之前將大漢扯趴下了,後來又將袁紹扯摔倒了,現在輪到扯他老曹後腿了?

    小鱉子子,也敢在老子面前耍心眼?

    在掀翻了袁紹的那一刻,曹操其實多多少少有一點『報仇雪恨』的快慰。

    畢竟當年在二袁之下,曹操被壓制得太久了。

    頗有些曹操以爲袁紹是兄弟,結果袁紹天天想要站曹操後面的感覺……

    有人會說,很多人報了仇之後心中空落落的,反而沒有多少快感。或許會有這種情況,但那絕對是當事人被這個仇恨傷得太深了,太徹底了,以至於將自己整個人生都給拖疲了,拖廢了,再擡頭四顧時,心中只剩茫然,已經找不到自己的前路和未來。

    但是曹操在袁紹的墳頭蹦迪之後,也就放下了和袁紹的恩怨。

    可是曹操萬萬沒想到的是,想要站曹操後面的,不僅僅只有袁紹一個人。

    比如面前的這個孬孫。

    誰都會害怕,膽小,惶恐,這些情緒上頭的時候,往往會做一些傻事,曹操都可以理解。如果楊修只是簡單的害怕,膽小,亦或是惶恐,以至於不敢說,忘記講,曹操倒也不會生多大的氣。如果楊修真的因爲是膽小忘事了,這就證明了楊修是一個普通人,曹操反而會待楊修更加寬厚,千金買骨也下得去手。

    可問題楊修不是。

    回顧楊修的經歷,他就根本不是一個毫無野心的高等衙內。

    完全可以設想,若是沒有昔日的那些坎坷,沒有董卓掀翻了桌子,說不得當下大漢朝堂之中便會有楊修的一席之地,曹操還在外放當某個縣的縣令,見了楊修的面還要稱呼一聲『楊公』……

    因爲袁氏引來了董卓,而董卓一旦出問題,那麼是誰要承擔連帶責任?所以楊彪當時沉默之下的算計,究竟是什麼,就很難說清楚了。只不過不管是楊氏還是袁氏,都沒想到董卓不僅是控制不住,而且連喫飯的傢伙事都給揚了。

    什麼樣的土壤,只會結出什麼樣的果實。

    大漢腐朽之地,自然也就只能生出類似於袁紹,袁術,以及楊修這樣的傢伙來。

    有因,自然有果。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曹操毀了袁氏,當然也繞不開楊氏。

    曹操可以在袁紹墳頭蹦迪,自然也會在四知堂下冷笑。

    除非是楊修能夠跳出桎梏來,匍匐於曹操,或是斐潛之下,甘心像是袁尚袁譚那樣,成爲一個小吏,一個掛在屋檐上的祥瑞。

    只可惜,楊修不甘心。

    如果楊修真的能夠跳出來,那麼他何必再回來?

    楊修咬着牙回來拜倒在曹操之下,不就是等着有一個機會,可以借屍還魂麼?

    曹操聽着楊修的辯解,忽然有些索然無味起來,揮揮手,打斷了楊修的話,讓人將楊修的護衛帶了上來……

    楊修瞪圓了眼。

    護衛顯然受了刑,鼻青臉腫,勉強睜開了腫脹的眼皮,看見了楊修,便是激動得掙扎起來,似乎是想要說一些什麼,亦或是暗示一些什麼,卻很快的被曹氏兵卒又給帶了下去,根本沒有任何表達的機會。

    『楊德祖,可還有何狡辯之言?』

    曹操冷笑着。

    楊修張了張嘴,見事已至此,然後便也傲氣起來,也不再故意裝出一副小意模樣,甩了袖子回答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曹操大笑,點頭,『如此纔是!來人!打落其冠,押入後營,嚴加看管!』

    他不會現在就殺楊修,就算是要殺,也要殺得有價值。

    楊修被披頭散髮的押下去了。

    曹操站起,看着地上的那件衣袍,哼了一聲……

    這個該死的斐潛,是不是知道我會這麼做?

    ……

    ……

    關中。

    斐蓁穿着一身精良打製的銀白色的明光鎧,騎馬佇立於韓城之南的山腳下,覺得自己的臉被凍的有些僵硬,不由得伸出手揉搓了一下,吐出了一口白煙來。

    這幾天,他和龐統都在軍中。

    長安之處留給了荀攸和其他官吏,而他和龐統,以及黃氏的護衛,主要的責任就是保證軍權的穩固。

    同時也是減少潛在的風險。

    畢竟龐統也不清楚在長安之中,會不會有人想不開,忽然來一個大……

    龐統作爲斐潛之下的二號人物,加上龐氏和斐氏、黃氏之間的親戚關係,師生之誼,說是一個姓氏都不爲過。所以在當下最爲關鍵的時刻,斐蓁跟着龐統來控制直屬驃騎部隊,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轟隆隆的悶雷聲響,是驃騎精銳騎兵在操練。

    斐蓁什麼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穿着這樣一身盔甲,作爲一個吉祥物端坐在馬背上,就已經可以極大的振奮這些精銳騎兵的士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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