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1098章 漠北
    雖然說現在的時間確實是夏季,但是在陰山以北,大漠深處,卻彷彿一年之只有兩季,春季和冬季。 .

    漠北的風,永遠都是大大咧咧的,呼嘯着從這一側跑到那一側,區別只在於是揮舞着小刀子還是用大刀子割人……

    趙雲站在一個草坡之,朔風捲過,將他身後披風高高吹起。

    在坡下,在這一片草甸間,有一窪水塘,兵卒正在水窪邊紮營,有人帶着戰馬在洗涮,有人則是在搭建帳篷,忙碌且有序。

    陰山以北的區域大多都是這樣的地形。

    這裏是戈壁。

    北面吹來的風像刀子一樣,不僅是割人,而且還割地。那些地面之棱角分明的石塊足以證明這一切了。

    如果不是熟悉地形的人,不僅容易迷失方向,而且關鍵不像是陰山之南,只要不走到沙漠荒地當去,還是較爲容易找到水源的。這裏的水源稀缺,稍有不慎可能會因爲沒有水源的補充導致全軍被這樣填埋在黃沙石礫之間。

    趙雲這一趟北,已經見過不少的白骨。有人的,也有野獸的,甚至這些白骨距離下一個水源地也是幾里路的距離,但是生死之隔。

    這一條路,說起來是征服之路,但是實際更像是生死之路。只要活下來,便是勝利了。此時此刻,趙雲纔算是真切的感受到了這些遊牧胡人爲何平日看起來似乎都有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模樣,生死更是看得極淡,恐怕這茫茫的戈壁灘,便是答案。

    趙雲回首望去,在水窪的周邊,漢人和胡人都是興高采烈載歌載舞,爲了找到這樣一窩的生命之水而開心不已。站在這個角度,若是這樣粗粗一看,其實也分辨不太清楚那些是漢人,那些是胡人,此時此刻都一樣的開心,一樣的雀躍……

    似乎是受到了手下兵卒的感染,趙雲也微微笑了笑,但是不久他擡頭看向了茫茫的天際,臉的笑容也一點點的縮了回去。

    帶着黑山殘部到了陰山之後,趙雲便立刻接到了領隊北大漠的命令……

    陰山是徵西將軍一手經營出來的,這個誰也不能否認,所以斐潛也自然不可能讓趙雲有機會參與到黑山這羣人員的具體調配和安排工作當去,這個,趙雲自然也明白。但是明白歸明白,不代表能理解,算是能理解,也不代表內心當能夠心甘情願的去接受,可是除了默默的接受,趙雲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對於下層的這些兵卒來說,不管是漢人還是胡人,其實對於這個黑山殘部如何安置的這個事情,大多數還無所謂的,因爲跟他們沒有什麼關聯,不過對於趙雲來說,自然是有些不同。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張燕臨死之前的那句話。

    如果沒有張燕的那句話,趙雲也不會變得眼下如此的深沉。當昔日自己的領頭人,也算對自己有所恩情的大統領張燕的頭顱,端在自己手的時候,趙雲的心情確實是複雜得難以言表。

    如果沒有張燕當年的收留,或許趙雲死在了從常山逃難的途……

    如果沒有張燕當年的提拔,或許趙雲根本沒有機會當一個小統領,自然也不會有今天的這樣的際遇……

    而現在,張燕死了。

    死在自己的手,自己的面前。

    趙雲如果是天性涼薄之人,恐怕早嘻嘻哈哈的將這些一切都丟到九霄雲外去,若無其事的開始他自己的生活了……

    可惜趙雲並不是這樣的人。

    也正是因爲如此,趙雲才苦惱着。

    如果當的是小兵小卒,自然算是苦惱不能有多少作用,算是將趙雲一個人都拆了,這一身的鐵又能打幾顆釘?但是如今手下也有着二千多人,其有近一千是原先黑山的老部衆,今後到底要如何走,成爲了盤旋在趙雲心間的累贅。

    出了漠北,趙雲基本都是身先士卒,不管多麼困難險阻的道路,不管是多麼危險的局面,都是衝殺在最前面,似乎只有在生死邊緣的戰鬥,才能讓趙雲暫時忘卻內心當的煎熬。

    將爲軍之膽,趙雲如此勇猛,旗下的兵卒自然也強悍,這一路簡直是踩踏着鮮卑人的鮮血和屍骨而來。

    越往北,趙雲便越是沉默,一日接着一日,往往一天之內,都說不了幾個字,人也很快的消瘦下來,原先還算是方正的臉都瘦出了尖下巴,至於眉眼之間那原本還有一點的年輕的稚氣,也是幾乎打磨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堅硬和剛強,像是這戈壁灘的石礫。

    現在要怎樣?

    將來又如何?

    內心當的這些問題,像是漠北的風一般,呼嘯着,捲起砂石,在心間磨礪着,直到磨得心頭血肉模糊……

    “……稟……稟校尉,此處……距離陰山,便差不多有五百里了……”一名老卒從坡下走了來,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說道。

    沉默的趙雲,讓兵卒更加敬畏的同時,其實也增加了不少的隔閡,至少現在,基層的兵卒也不敢隨意的和趙雲調笑,連這些原本都是和趙雲較爲熟悉的老卒也是如此。

    趙雲宛如雕像一般,消瘦的臉龐的線條像是最爲堅硬的山石,默然良久之後才說道:“明日返程。”

    這一次,趙雲的任務,便是清掃陰山北面,大漠周邊五百里範圍之內的所有鮮卑部落,並且製造出一個殘酷無的無人區……

    現在已經是到了返程的時候了。

    其實製造出無人區並非一般人認爲的那麼難,清剿鮮卑部落其實也是有跡可循的,畢竟鮮卑也是人,也有牲口,那麼必然是要飲水,所以其實是沿着水源,一路往北是,其他沒有水源的戈壁灘,根本不必理會,因爲那邊原本是生命的禁區。

    當然,這樣做的前提是要有熟悉道路,熟悉這一代水源分佈的嚮導,不過這對於別人來說或許還是一個棘手的難題,但是對於徵西將軍斐潛來說,手下不僅有匈奴,還有羌人,甚至還有那些早起被俘虜的鮮卑人,所以找一些懂得漠北水源分佈的嚮導,沒有多少難度。

    說起來這些胡人也是蠻有意思的,或許是草原的弱肉強食法則已經讓他們習以爲常,或許是這麼多年從匈奴到鮮卑走馬燈一樣的統領換來換去,或許是他們來沒有形成自己的一套較系統的化傳承,不管是那一條的原因,這些胡人對於當下徵西將軍斐潛的統領,似乎也沒有表現出多少陽奉陰違的模樣,有時候老實得有些讓人驚訝。

    漢代其實這樣的胡人也有不少,算是在匈奴鼎盛時期,依舊有大量的胡人,不管是羌人,匈奴,還是東胡,都願意聽從漢王朝的徵募和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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