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二六九章 哭泣的環首刀
    騎兵是最難以對付的兵種。

    原因就是因爲,騎兵的機動性太強,主動性極高,如果是在平原之地,要打要圍,還是要騷擾,甚至是撤退,主動權基本上都是在騎兵手裏。

    弓箭手甚至是強弩兵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剋制騎兵,但是弓箭手也是脆弱的,如果被騎兵進了身,弓箭兵連普通的步卒都不如。

    長槍兵密集陣是可以對抗騎兵的衝擊,但是行進速度就和騎兵差太多了,騎兵完全可以拋下結陣的長槍兵去對付那些容易啃的對手,慢的跟烏龜爬似的長槍兵密集陣也只能乾瞪眼……

    騎兵最大對手永遠是騎兵。

    就像現在,郭浦唯一的選擇就只能是往前加速,迎面沖垮對面攔路的那羣騎兵,然後再根據情況,選擇大回轉轉身又或是脫離戰鬥……

    停留在原地結陣對抗,又或是原地轉身,那是最愚蠢的行爲。

    因爲騎兵最重要的就是速度,第二重要的還是速度,第三也是。

    左右是鬆散的農田,戰馬衝出去必然會失去速度,甚至搞不好還會因此失蹄,所以郭浦的現在的選擇無疑是最正確的,但是,最開始的時候就錯了,後面再正確的選擇又能如何?

    郭浦狂喊着:“加速!加速!列鋒矢陣!內側漫射!”郭浦現管不了屁股後面的騎兵了,甚至都沒有空去考慮爲何轉眼之間,黃巾軍如何會突然冒出來這麼多的騎兵,情形危機,只有往前衝!纔能有一條生路!

    西涼騎兵畢竟是多年習慣了與羌胡作戰的,雖然被前後夾擊,多少有些驚慌,但是在郭浦的命令之下,還是列出了衝鋒的隊列,形成了一個尖銳的箭頭,向前猛衝……

    五百步,三百步,兩百步……

    心臟的跳動似乎都跟馬蹄聲一致了,越來越快,將血液泵壓到全身上下……

    一百五十步!連對面的人員面孔都看得起了,雙方將領幾乎是同時高呼了一聲,就聽見上千把戰弓彙集出了一聲巨大的“嗡——”的聲音,似乎一瞬間雙方的頭上都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大馬蜂……

    郭浦大喝:“舉盾!”

    西涼兵將弓往身側袋囊一插,順手就撈起掛在馬側的盾牌,身子一縮,將頭顱和軀幹躲在了盾牌之下,至於露在外面的腿腳和戰馬,就顧不上了。

    郭浦躲在盾牌之下,透過盾牌的邊緣望去,竟然看到對面的騎兵躲避箭矢的方式竟然是瞬間向左右分開了一下,就像是原本瘦小的軀幹忽然又變成了大胖子一般……

    郭浦眼睛猛然睜大了——

    這他孃的不是黃巾,是胡人!

    可惜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再讓郭浦考慮什麼了,兩隻騎兵轟然一聲撞在了一起!

    郭浦奮力的大聲喊着,聲帶因爲奮力的吼叫都有些撕裂了:“是胡人!分散鋒矢!分散鋒矢!”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兵士已經完全絞殺在了一起,那有什麼辦法再從整體大鋒矢變陣成爲更適合對付胡人騎兵的小鋒矢陣?

    胡人因爲騎術上的優勢,可以輕易的聚合和分散,所以漢人騎兵只有介於完全整合和全體分散之間的小鋒矢陣,才既有衝擊力和攻擊力,也不至於太過集中導致中間的騎兵完全用不上力,平白承受胡人拋射的傷害……

    有了漢人兵甲加持的一百南匈奴明顯強悍了許多,一些流矢已經無法對其有什麼較大的傷害了,不像之前沒有鎧

    甲,不管被那隻箭射中都是隻能拿皮肉硬抗。

    更加堅韌的南匈奴成功的拖住了郭浦的步伐,沒有來得及分散的大鋒矢陣失去了銳氣之後,就變成了一塊噴香噴香大圓麪餅……

    緊隨其後的於扶羅露出了一絲殘酷的笑意,高舉戰刀:“撐犁在上!赤那之神在眷顧着我們!殺光他們!”

    “哦嗬嗬……”

    四百換上了漢甲的匈奴騎兵,自發的組成了三個衝擊陣型,朝着郭浦的“大面餅”狠狠的叉了進去……

    郭浦憤怒的大聲呼喝,一方面是因爲自己的大意導致如今的局面,一方面是因爲意識到了所謂的黃巾賊就是一個陷阱!

    最關鍵的是,這個陷阱的背後還有漢人的身影!

    要不然這些胡人身上的鐵甲,手上拿的環首刀要如何來解釋?

    戰死在胡人手下,郭浦不會覺得憋屈,但是像這樣明顯是被自己人背後捅刀子,郭浦難以抑制自己的憤怒!

    “後陣立刻掉頭,斷後!前鋒往兩邊突擊!讓出路來!”郭浦一面指揮後面的騎兵掉頭去儘可能的攔截衝後面殺來的騎兵,一邊命令前面被粘住的騎兵儘可能的往左右兩邊擴展,給堵在中間的騎兵讓出一條衝鋒的路出來!

    堵在中間只有死路一條!

    只有把速度提起來,衝出一條路出去纔有生存的希望!

    一個西涼騎兵奮力的策馬往旁邊衝,雖然道路的兩側不遠就是田地,馬匹到了那邊肯定會被鬆軟的土地拖住腳步,甚至有可能摔倒,但是還是義無反顧的衝了出去。

    不同於郭浦全部都是鐵甲騎兵,南匈奴在兩翼都是輕甲兵,甚至是無甲兵,所以整體重量來說比起西涼軍輕了不少,馬蹄陷入泥地的幅度也比西涼兵少得多……

    在兩側的西涼兵馬匹越跑越慢,而匈奴騎兵卻勉強能夠跑得起來,兩相比較之下,西涼兵就吃了大虧,紛紛的成爲了匈奴兵的固定靶子,被一個個的射下馬來……

    西涼騎兵的犧牲,給困在中間的騎兵讓出了一點空間,趁着後面的那些匈奴兵還沒有聚攏的時候,郭浦帶着親衛帶頭衝了上去!

    郭浦一刀將衝到面前的南匈奴騎兵砍下馬來,一彎腰躲過了側面砍來的一刀,然後又將刀一橫,藉着馬匹的速度劃開了側面而來的另外一個匈奴兵的腰腹,渾然不顧噴濺到臉上的鮮血,悶頭就往前面衝!

    忽然之間,郭浦就覺得眼前一亮,自己竟然衝破了匈奴的攔截騎兵!

    可是這種活下來的歡喜只存留了那麼短短的一個瞬間,郭浦就看見了前方百步遠的地方,橫着一個身穿漢軍甲的步兵方陣!

    槍如林,盾如牆,還有後面一排排的已經平舉着弩弓的弩箭兵……

    兵陣中間一個將領模樣的人將手高高舉起,然後猛的往下一落!

    “舉盾……”郭浦撕心裂肺的喊道。

    可惜已經晚了,如蝗一般密集的弩箭攢射而來,就算是舉盾也沒有什麼用,更何況倉促之下,許多西涼兵都沒能反應過來……

    “……咳咳……扁扁你個先人……”郭浦低頭看了看紮在自己胸膛的弩矢,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憤怒喊了一聲,將手裏的戰刀向前擲去……

    空中飛舞的環首刀翻滾了幾圈,“叮”的一聲紮在了地上,一絲血液從刀柄沿着刀背流了下來,就宛如哭泣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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