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二九八章 投注
    在斐潛的猜測當中,這件事情雖然比較明顯的是弘農楊氏參與其中,那函谷關西面突如其來的所謂黃巾賊,多半是弘農楊氏的一些私兵假扮的,但是居中串聯進行各項安排的,必然是袁氏無疑。

    否則一個滎陽鄭氏,沒有這朝中的兩位大佬的承諾,又有什麼膽量敢幹這種事情?

    但是現在,不管怎樣,斐潛恰逢其會的破壞掉了這樣的一個計策……

    斐潛有些無奈的看着叔父斐敏,說他傻吧,肯定不傻,但是說聰明吧,又明顯將聰明的勁頭髮揮錯了方向……

    還是這個叔父到現在還認爲將自己到時候拋出去即可平息袁楊兩家的怨氣?

    這個問題,斐潛在回洛陽的路上就一直在考慮,雖然不是有意爲之,但是事實就是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那麼很自然的,袁楊兩家會寬宏大量的放過自己麼?

    換成自己處於袁楊兩家的立場,會樂意麼?

    顯然不會,否則下一次遇到什麼情況,有人打着“我只是碰巧遇到,並不不是故意”的旗號怎麼辦?

    隨後就是很顯然的事情,就算是斐潛被交出來給袁楊兩家進行處理了,難道會給予主動配合的斐家以嘉獎,晉升斐敏的官職?

    呵呵……

    斐潛想了想,還是將自己在函谷關的始末都和斐敏一一說了。

    斐潛心中想着,如果斐敏還不能想明白這個事情的利害關係,自己就打算放棄斐家這邊了……

    斐敏聽着斐潛的訴說,越聽便越是皺眉。這些情況他原本都不是非常瞭解,一直以爲斐潛雖然是當事人,但是頂多就是一個旁觀者而已,領兵的張遼纔是最主要因素,卻沒想到斐潛也有參與其中。

    斐敏站起身,揹着手,在廳中來回的轉圈,不斷的思索着。

    遷都之事已經成爲董卓與袁隗雙方角力的焦點問題,這個事件的重要程度,斐敏自然是知道的。

    而發生在函谷關的事情,雖然這兩天也是有所聽聞,但是畢竟一些細節上的事情卻不是非常的清楚,所以當太傅掾來的時候,斐敏還一直以爲就是讓斐潛講話注意一點而已,別一不小心捅出什麼問題出來。

    畢竟張遼是屬於董卓方面的人,而斐潛纔是第三方的人,要說人證,當然是斐潛的話更會讓人相信一些,但是之前的假設和推論,都是建立在斐潛僅僅是個旁觀者,並沒有在函谷關起到什麼多大的作用的情況下……

    如今得知,斐潛在整個事件中都有參與,並且起到相當程度的作用的時候,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斐敏沉着臉,令所有的下人們遠遠的退避之後,才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賢侄啊,汝將斐家至於薪柴之上矣!”

    斐潛拱了拱手,表示歉意,但是並沒有說什麼話。

    當時死亡就在眼前了,任是誰也不可能還能瞻前顧後的考慮周全,況且斐潛也不擔心什麼斐敏將自己現在就獻給袁楊兩家來免罪,因爲這種事情

    就算做了,難道就能換袁楊兩家在回函谷關的損失?

    袁家派了太傅掾過來,表明了態度就是不想聲張,除非斐敏真的白癡到極點的程度,纔會大張旗鼓的搞事……

    斐敏也是很無奈的看着斐潛,說道:“汝欲附翼於西耶?”——你小子真的這麼看好董卓那個西涼的匹夫?

    “非也。”斐潛搖了搖頭。斐敏能夠不勃然大怒,而是可以問出這樣的問題來,說明至少在現在,斐敏的智商還算是在線。

    不過這就讓斐敏有些不明白了,雖說士族對於各方勢力進行押注是很正常的行爲,但是像斐潛這樣,又不是看好西邊,又和東邊的作對,就讓斐敏不能理解了。

    怎麼看斐潛都不像是個腦袋不正常的人,左右逢源這種事情不是所有人在任何情況下都能玩的轉的,搞不好就是雙方都得罪,死無葬身之地!

    迎着斐敏不解的目光,斐潛說道:“今非昔比,經書固然是傳家之本,然大亂將至,小侄又恰逢其事,難脫干係……”

    斐潛不想將自己所想的全部說出,但是又不能完全不說,因此只能說道:“……與其混沌不明之時匆忙落子,不若舉棋待價而沽……”

    很明顯,這種非常符合於士族價值觀念的話語,斐敏聽了很是認同,緩緩的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說道:“賢侄此言有理,然身在局中,形勢迫人,安可容得徐徐圖之?”

    “叔父豈不聞,重耳於外安,申生在內亡?”

    斐敏哦了一聲,低聲問道:“賢侄心中莫非已有齊楚之地?”

    斐潛緩緩的在桌案之上以手做筆,比劃出了一個字,然後說道:“洛陽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小侄言盡於此,望叔父早拿主意。”

    斐敏目光閃爍,顯然是在考慮具體的可行性,半響之後,說道:“此事茲大,且容吾斟酌一二。”

    談到這種程度上,該說的都已經說的差不多了,斐潛就像斐敏告辭。

    斐敏又恢復了那一副溫和的模樣,一路相送,快到了大門的時候,忽然有些感概的說道:“不怕賢侄見笑,吾那兩名犬子,若有賢侄一半聰慧,吾則心滿意足矣。”

    斐潛恭敬的拱拱手,說道:“叔父何必過謙,小侄觀二位郎君均是慧智之人,前途必不可限量,可堪大任。”

    斐敏聞言,笑眯眯的點了點頭,便一直將斐潛送到了大門之外,看着斐潛登上了馬車,才轉身回去了。

    馬車在青石板上搖搖晃晃,斐潛的思緒也是伴隨着馬車起起伏伏,他自己在跟斐敏說下注的問題,其實對於自己而言,這一趟的斐府之行,同樣也是在下注。

    自己所有的力量與目前的那些權柄滔天的傢伙們比較起來就顯得微不足道了,所以現在不得不就像後世的那位偉人所說的那樣,團結一切可以團價的力量,斐家再怎麼說都是本家,這種源於家族姓氏的關係,先天上比起一般的其他人更容易建立一定的信任感和協同度。

    現在在斐敏這裏的賭注已經投下,等着開盤的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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