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三九一章 喬裝而來
    斐潛看着那些跟着漢人一起忙碌的在情理着平陽縣城的胡人們,心中多少有些想法……

    人活天地間,上嘴脣喫天,下嘴脣喫地,但凡在此之間的,無不想盡辦法去塞到口中,吃了。

    後來發現,狩獵這件事情,運氣成分太多了,實在不能保證每一趟都能夠大獲豐收,所以便慢慢的開始馴化動物、植物。

    只不過,定居在黃河中下游這一塊區域的人,在一開始選擇的是馴化植物爲主,而在黃河以北土地不怎麼肥沃的地區,選擇的是馴化動物……

    一開始並沒有誰對誰錯,但是在後期,就有了差別,因爲植物生長週期穩定,收穫產出穩定,種植場所穩定,所以在選擇了馴化植物的這一羣人,開始有了穩定的生活,閒暇的時間,也就慢慢的開始琢磨起一些其他的東西來了。

    因此,纔有了文字音樂,纔有了書簡禮數,纔有了一代代相傳的這些東西。

    當然,穩定的生活也就造成了整個的農耕民族對外的侵略性太差,絕大多數的時間內,都是防守反擊型的……

    而胡人則是相反,遊牧狀態的社會結構使他們對於土地的概念遠遠沒有漢人的那麼強烈,在他們的心中,或許是走到哪裏,帳篷一搭,便是家了。

    胡人具備漢人所沒有的先天上的開拓侵略性,或許對胡人而言,並沒有所謂的“侵略”這兩個字,都是在同樣的一個天空之下,拿了便是拿了,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理。

    所以現在的胡人也不會覺得給斐潛賣命有什麼過意不去,會有什麼別樣的心思,換句話說,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出現了一個比斐潛更加強大的漢人,或是什麼其他的集團,那麼這些胡人一樣也會反戈一擊,毫不猶豫。

    這就是胡人的性格。

    所以,斐潛要在馴化,嗯,同化這些胡人之前,必須保持住自己強大的一面,讓這些胡人不至於有動什麼心思,然後再慢慢的將這種強大的印象烙印在這些胡人之上,那麼這個過程自然是需要一些充裕的人手的,否則光靠他自己一個人,基本上是不肯能完成的任務。

    正在此時,哨卡的兵卒來報,說是第二批的糧草已經押運到了,負責押運的人是賈衢賈梁道……

    賈衢賈梁道?

    這賈衢不是在安邑麼,怎麼會跑到了這裏了?

    不多時,賈衢便帶着一個護衛模樣的人到了近前。

    斐潛看了看賈衢,又看了看賈衢帶來的護衛,皺了皺眉頭,說道:“此爲何人?”正常來說,賈衢來見自己,又不是見什麼敵方的將領,況且還是在相對安全一些的營地之中,何必帶什麼護衛?

    因此,這個護衛多半是什麼人,借賈衢之行隱藏行蹤,特意來見自己的。

    賈衢見斐潛察覺了,便拱了拱手,微微撤到了一邊,露出身後的護衛出來,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意思也很明顯,讓這個護衛親自和斐潛敘說。

    只見那個護衛脫去了兜鍪,露出了臉龐,微微笑着說道:“斐使君,別來無恙?”

    斐潛定睛一看,忽然想了起來,此人竟然是河東郡郡守王邑!

    “啊呀,竟是王使君!”斐潛連忙

    站起身相迎,“怎得如此模樣?快請上座!”說完就要請王邑坐自己的位置。

    按照正常來說,斐潛現在只是一個代理上郡守,和王邑這樣的正牌郡守還是至少有個半級左右的差別的,所以斐潛請王邑坐上首,也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是王邑又不是傻子,當然不可能隨便一屁股就坐下,現在是在斐潛的營地,大刺刺的坐上主位,都不用斐潛表明什麼態度說些什麼話,自然有人會讓王邑知道這個王字橫着是怎麼寫的……

    因此王邑堅決的推辭不坐。

    兩個人謙讓了一會兒,斐潛最後叫人在帳篷上首再加了一張桌案和席子,王邑這才欣然在客位和斐潛並排坐下了。

    有時候確實是,屁股決定一切。

    見了面,自然是有事,但是也不能一上來就猴急的問到底何事?這樣一方面會讓對方覺得自己不夠沉穩,另外一方面似乎也會有些你趕快說完趕快滾蛋的意思……

    因此,先是閒聊了幾句,說一些路途上的風土,然後上了茶湯,喝過幾口,斐潛才說道:“王使君此番前來,可是安邑有變?”

    這個幾乎就是明擺着的事情,就算斐潛不問也能猜的出來,否則王邑也不用喬裝打扮成爲了這副模樣,只不過是用這樣的話來進行開場談正事而已,而且斐潛現在心裏也是敲響了一個警鐘,如果盧常之死,只是黃色警報的話,那麼王邑喬裝到這裏,無疑就是更高級別的紅色警報了!

    這一場戰鬥,可能要被原先斐潛所預計的更加棘手麻煩。

    安邑北面是臨汾,然後才能到平陽,王邑甚至不願意走這一條直線的道路,而是從北屈那條線路繞了過來,說明了什麼?

    不僅僅是安邑,甚至是臨汾的兵士都可能已經不再可靠,至少已經是不在王邑的控制之下了!

    王邑閉上眼,習慣性的要用袖子擋着臉,但是把手舉到一半才發現自己穿的是戎裝,沒有那麼大的袖子,也就湊活着伸開手掌擋了擋臉,意思一下,露出顫顫巍巍的鬍鬚和皺在一起的鼻子和嘴,顯得有些悲傷之意:“安邑危矣,河東危矣!可憐河東百姓啊,未遭天災,卻遇人禍,眼見即將流離失所,衣食無着,某心思之,悲痛萬分,難以言表……”

    “王使君感懷社稷,心憂黎民,真乃吾等楷模也!王使君一路遠道而來,路途勞累,又如此感懷傷神,易傷身也!不若早些歇息吧,有事明日商談亦不爲遲也!”斐潛一臉關切的對着王邑說道,臉上的神情陳懇,就像是真的在關心王邑的身體一樣。

    你個王邑,忽悠誰呢?裝什麼傷心呢?

    現在局面都成了這樣子,還在我面前說什麼百姓流離?

    是你在流離了吧?

    能不能好好說個話啊,開場也好,帶頭說事情也罷,都還是我起的頭!怎麼着,看着這個意思,是不是還要我倒貼上去,拍着胸脯聽你的指揮,爲河東百姓民生奮鬥終身?

    如果你再不好好的說話,那就沒啥談的了,你就去好好休息吧,什麼時候想清楚了要不要講,要講一些什麼,再過來說。

    王邑放下了遮擋着臉的手,看着斐潛,略略有一些尷尬。

    斐潛睜着眼睛,也不說話,表示他是真誠的要請王邑先去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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