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入營寨的張繡等人,完全放開了手腳,帶着披甲衝鋒的騎軍一直殺進毌丘興營寨的深處,但凡是看見毌丘興兵卒有集結抵抗的模樣,便領兵絞殺,反覆犁了幾遍之後,營寨便已經是大壞,隨着營寨寨門被徵西步卒打開,毌丘興兵卒便紛紛掉頭逃竄,哭喊聲接地連天的響起。
毌丘興兵卒要麼在營寨當中被砍翻,要麼逃出了營寨之後被騎兵圍堵追殺,要麼走投無路竟然一頭栽進了汾水之中,載沉載浮就被汾水帶了下去。
要知道這個時間雖然不是嚴冬,但是河水依舊冰涼,再加上身處北地,很多人根本不通水性,一旦落水就和秤砣一樣,掙扎不了幾下,就被汾水吞沒。
斐潛見此局面,也沒有絲毫要收攏兵馬的意思,繼續任他的騎軍步卒都散開圍剿毌丘興的潰卒,就連斐潛身邊的親衛,若不是還有護衛斐潛的職責在身,說不定都有些按捺不住想衝上去了。見到平陽遭受兵災,城上城下都殘破,再加上得知蔡邕身亡,這些從並北一路而來兵卒,幾乎每個人都想狠狠的廝殺一番,讓這支毌丘興的軍馬,不得一人生還
在中央大營之類,鄭泰看着徵西旗幟,只覺得渾身上下,遍體寒冷。
其實他之前有那麼一個瞬間,看着營寨寨牆和營中的兵馬,曾經以爲他可以抵擋住徵西的進攻,至少能堅持到天色黑下來,最起碼不至於一觸即潰,卻沒想到,那個徵西將軍,竟然能引得天雷
不這不是天雷
鄭泰跳將起來,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卻發現被巨大的爆炸聲嚇得奔逃的毌丘興兵卒,自然而然的引起了宛如雪崩般的反應,左右兩個營寨的抵抗,瞬間就垮塌了下去,在徵西兵卒衝入的時候竟然連一點像樣的抵抗都沒有,轉眼之間就被沖垮,淹沒在徵西戰旗之下。
鄭泰喊了一聲什麼,但是在嘈雜環境之下,竟然連他自己都聽不到自己究竟喊了一些什麼,更不用說已經是驚慌失控之下的毌丘興兵卒了
楊彪之下,毌丘興統領的北伐平陽的這樣一支軍隊,至此全敗
楊氏舉兵北伐,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多少算是一場喜劇的話,那麼到了現在,就已經演變成爲一場不折不扣的悲劇
弘農楊氏已經是傾巢之力,聯合諸多方面,依舊無法撼動徵西的根基,若是這場大戰結束,徵西騰出手來,專心致志的攻擊弘農之時,又怎麼可能去抵擋如此強盛,如此剽悍的敵手
那麼弘農楊氏撐起來的一片天空,是不是就將無可挽回的崩塌下來
只恨自己沒有回天之力。
不是,在面對徵西如此彪悍的兵卒面前,又有誰能有回天之力
逃吧
反正肯定是擋不住了,又何必坐而待斃
鄭泰左右偷偷瞄着,腳步漸漸往後退去,正要準備招呼屬於自己的親衛,想要悄無聲息的逃走的時候,卻撞上了幾名毌丘興的親兵
鄭泰還待掙扎,卻被不知道誰一拳擊在了腹部上,疼得蜷縮起來,再看到自家的那幾名的親衛,也被另外的幾名兵卒砍翻,不由得大驚:“咳咳汝汝欲如何,豈敢以下犯上”
毌丘興的親兵上前唾了一口,懶得跟鄭泰哆嗦,冷笑道:“蠢貨若無汝鼓動我家將軍,焉有此敗帶走”毌丘興受了重傷,就算是想要逃也逃不了,因此還不如將鄭泰拋出去來死中求活
桃山蔡氏小院院門和院牆,已經是披麻掛孝,就連原本的門口的兩個燈籠,也換成了慘白的顏色。
斐潛站在蔡府之前,看了一眼免冠的垂首豎立一旁的荀諶,稍微停留了一下,制止了院門處準備通稟的兵卒,略整了整身上的衣甲,並沒有說話,而是擡腳往裏面走去。
令狐邵跟在斐潛身後,見斐潛進了蔡府,而荀諶依舊站着不動,便上前扯了扯荀諶的衣袖,示意了一下。荀諶看了令狐邵一眼,微微嘆息一聲,也不再堅持,點點頭,和令狐邵一起進了蔡府。
還沒有走到大堂,就聽見大堂之上傳來了一個略有些尖銳的男人聲音:“蔡兄名滿天下,又曾任朝廷重職,豈能如此簡陋從事豈不令天下人恥笑”
“叔父此乃家父生前所願”
蔡琰的略有些沙啞的聲音,輕輕的傳來。
“笑話汝爲蔡兄之女,也應讀過孝經”尖銳聲音的男子大帽子蓋了下來,說道,“爲人子女,當盡孝道喪葬大事,豈能從簡還有,蔡兄乃天下名士,豈能用此薄棺真真荒唐當引靈回鄉,擇日厚葬纔是汝欲不尊孝道耶”
漢代,跟先秦一樣,大多數的人依舊認爲靈魂是不滅的,人死亡之後,還會在另外的一個世界上繼續生存下去,因此爲了讓死者依舊能夠過上一個舒適安穩的生活,不僅是在墓室上按照原本活人生活的房屋結構之外,還需殉葬大量的物品,以供死者在另外一個世界使用。
伴隨着祖宗祭祀的風俗,很多漢代人相信有作惡的鬼,也有降福的靈,因此爲了求死者對於生者的庇佑和保護,特別是祖宗的保佑,也爲了進一步加強宗族之間的向心力,
特別是鼓吹孝道,號稱以孝治理天下的漢代,對於喪葬一事更加的看重。
傾家蕩產來安葬家中死去的老者,在漢代,並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甚至很多人不惜舉債來進行喪葬。就像是斐潛之前父母下葬的時候,就幾乎是將整個家底全數花光,若不是斐潛穿越而來,說不定也就一樣是敗落了。
斐潛一皺眉,腳步放緩,旋即便在遊廊當中站着。
大堂之內,談話的聲音傳了出來
“侄女不敢”蔡琰說道,“家父素愛桃山,多次曾囑咐侄女欲託體於此山,左可觀春華秋實,右可聆朗朗書聲,以青山翠瓦,綠葉紅花爲伴”
“這不可”尖銳聲線的男子的聲音更加的尖銳起來,刺得耳膜都有些生疼,“胡鬧蔡氏之人,自當迴歸蔡祠豈有流落在外之理汝且勿自誤,損蔡氏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