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1309章 用命換來的道路
    在荒蠻的北漠上,許多地方依舊冰雪覆蓋,冬天就像是大清早被棉被封印的人一樣,死活爬不起來,纏綿不去,壓制得什麼小花小草都冒不出頭來。

    白色的沒有完全融化的冰雪,東一塊,西一塊的在黑灰色的土壤或是岩石之上,就像是瘌痢頭一樣,佈滿了整個的大地,而原本應該有的青綠色,卻極少見。

    “頭人,這樣下去可不行啊,牲口沒喫的”一名鮮卑憂心忡忡的看着餓得到處扒拉着殘雪的牛羊,“如果再不能找到新的草場這這唉”

    “我知道,我知道”一名壯漢喃喃的應答了一聲,拍了拍那一名鮮卑的肩膀,“你去周邊看看,再去找找有沒有新發出來的草地我去找大祭司,再想想辦法”

    那名鮮卑人撫胸一禮,便跨上了一匹馬,帶着兩三個人,往遠方而去。

    壯漢看着,又低下頭看着腳底的土壤,愣神半天,又伸手抓起了一把,在手裏搓了一下,確實感受到了細碎粘稠的土壤細末在手指當中的感覺之後,似乎才確定他們並沒有找錯地方,而是這一塊地方今年沒有長草。

    壯漢愣神半響,嘆了口氣,眉頭緊皺的將手裏的土撒在地面上,然後往營地北面的一個繪着五彩顏色的帳篷走去,步伐很慢,就像是肩上背上壓上了百斤重的重物一般,剛走了沒幾步,幾名孩童就笑着鬧着從帳篷間追逐嬉鬧着奔了出來,其中一個大的小孩追趕着一個小的,而那些小一些的孩子只顧得跑,沒看路,一頭就撞到了壯漢的腿上,吭哧一聲摔了一個屁墩

    壯漢皺着眉,指着個頭稍微高一些大一些的小孩說道:“塔爾吉拉,幹什麼呢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帶着弟弟妹妹胡鬧你是喫飽了撐得了麼”

    或許是壯漢的聲音有些大了,幾名小孩就像是被冰雪凍結了一樣,立刻站着,僵硬着手腳,有些驚恐的看着。

    摔了一個屁墩的那個小孩,擡着頭見壯漢神色不好,雙手緊緊的攥着什麼東西,又驚又怕之下頓時就哇哇大哭起來。

    “塔爾吉拉,爲什麼追他”壯漢皺皺眉,彎腰伸手將坐在地上的小屁孩拉了起來,隨口詢問道。

    大一些的小孩支支吾吾的說道:“蒙多蒙多撿骨頭啃,我怕他把骨頭吞了所以,所以”

    壯漢皺着眉,輕輕的掰開小孩子的手,發現在小小手掌之內的是一根已經被砸開只剩下半截的空空羊腿骨,不知道爲什麼心中一陣煩躁升騰而起。

    “這不是喫的聽懂了沒有”壯漢聲音不由得提了起來,指着那一根沾滿了泥土的白骨說道,“你傻了麼這是骨頭沒有肉了,上面沒有肉,不能喫不能喫的”

    “”小屁孩撇着嘴,眼淚汪汪,“我,我餓”

    “”沉默片刻,壯漢從懷裏摸出一根小指粗細的肉乾來,撕扯下一絲塞到了小屁孩的嘴裏,小屁孩頓時就用滿是泥巴的小手捂着,眉開眼笑起來。

    在四周小孩飢渴的目光當中,壯漢猶豫了一下,沒有將肉乾收起來,而是遞給了塔爾吉拉,“去,拿去分了帶好弟弟妹妹”

    帶頭的小孩塔爾吉拉連忙上前,一手接過肉乾,一手將臉上還是鼻涕眼淚的小毛頭牽了過去,然後帶着一幫小孩遠遠的跑開。

    壯漢不由得又嘆了一口氣,他發現這一段時間他嘆的氣或許比去年一年都要多。

    “大祭司”壯漢掀開了五彩帳篷的門簾,走了進去,向一名花白頭髮的老者行了一禮。

    大祭司正在一堆羊皮卷當中翻找着什麼,頭也沒有擡,只是說道:“坐罷跟小孩發什麼脾氣,費鄆王,你失態了”

    費鄆王,這一支北漠鮮卑的大首領,點了點頭,承認道:“嗯,我沒能控制住。”

    “越是在這個時刻,你越不能亂,越不能慌,要不然下面的人就會更慌更亂”大祭司雖然這樣說着,但是目光一直都在羊皮捲上,就沒有擡起頭過。

    “其實,大祭司,你也慌了”費鄆王沉默了半響,也低聲說了一句。

    大祭司正在翻看羊皮卷的手一頓,終於是擡起了頭來,瞪着費鄆王,片刻之後才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明白了有這麼明顯麼”

    費鄆王說道:“大祭司,你已經三天沒出帳篷了”

    “已經三天了麼”大祭司愣了一下。

    鮮卑人記事的方式是古老的抽象線條和符號,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每一個人用來標記方式都有些不同,甚至時間長了就連自己標記的東西都未必能夠回想得起來,傳承羊皮卷當中七扭八歪的線條和符號,在過了兩三代人之後,真的就跟天書一樣。

    能擔任祭司的,都必須有記憶力超羣的天賦,可是再強的天賦也無法抵禦時間的侵襲,年齡大了之後,伴隨着身體機能的減退,記憶力也在一點點的衰退,大祭司爲了尋找出路和答案,已經在帳篷內不知不覺的待了三天,喫喝拉撒都沒有離開過。

    “扶我一下”大祭司動了一下腿,才發現自己的腿腳已經麻了,根本用不上氣力,只能向費鄆王伸出了手,然後在帳篷內彎着腰,抖着腿,半響之後才挺直了腰身,向費鄆王說道,“出去走走”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帳篷,然後走到了營地後面的小山坡之上,向四周眺望着,周邊的族人遠遠近近見到了,紛紛撫胸行禮,在得到了迴應之後也都似乎輕鬆了一些一樣,似乎隱隱的還有人唱起了牧歌

    看到族人似乎重新獲得了些活力的模樣,大祭司和費鄆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笑容裏面查看到了一些的苦澀。族人是輕鬆了,覺得兩個人有心情出來放風散心,必然是找到了問題的解決辦法,但實際上兩個人身上的擔子更重。

    “我查看了所有的羊皮卷這裏這個草場,是最南端的一個”大祭司輕聲說道,就像是在寒冬裏面飄渺的白煙,“也是有記載當中的最後一個”

    “昨天,”費鄆王沉默了一下,說道,“派去聯絡大王的人回來了,他們說大王同意我們可以去他們的草場,但是要交出牲口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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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一半”大祭司吸了一口氣。

    “或者餓死,或者一半。”費鄆王望着天,臉頰上的肉跳了跳。

    大祭司沉默良久,才說道:“現在如果不去大王那邊,就剩下兩條路一條往南,和南面的漢人開戰,去他們的地盤上另外一條路,是往西”

    “往西”費鄆王轉首看着大祭司,“西面還有新的草場”

    大祭司搖搖頭說道:“因該是有草場,而且還有我們的真正的族人只不過,我不清楚,也找不到具體要怎麼走我也不是很確定,因爲好多事情時間太久遠了,羊皮卷很多記載都失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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