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1337章 城下
    秋天的雨,蕭殺多過於纏綿,在天明的時候,便漸漸的收了。

    金城南門之外,閻行端坐在馬上,任背後黑色的披風,被野外大風吹得獵獵作響,百名甲士,披掛整齊,列陣而後,只是在靜靜等待。

    閻行的內心之中,並沒有像是外表那麼的鎮定。

    馬超竟然回來了

    而且還要在金城之下會面

    馬超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麼還是說只是個巧合如果馬超知道了,那麼爲什麼還敢來金城,難道不怕真的動手麼如果說不知道,那麼爲什麼不進城,而是要在城外會面

    時間又很趕,馬超很快就會到,而閻行分析的結論相互之間又有些矛盾,同時閻行也不是那種腦筋一轉,就能冒出千百個方案來的人,於是便只能做一個最簡單的安排,他在城外見馬超,然後在城內做埋伏,看能不能將馬超引誘進城,或擒或殺

    這個方案好麼或許並不是那麼的好。壞麼也不是那麼的壞,但問題是這已經是閻行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案了。

    百名閻行兵卒,也是身着鎧甲,身披披風,策馬立於閻行之後,目光之中,有人茫然,有人漠然,還有些人則是惶然。

    原本韓遂和馬騰,雖然究竟是怎樣,他們兩個人心裏都跟明鏡一樣,但是表面上還是做得相當不錯的,時不時飲酒聚會,大談兄弟情誼,旗下的兵卒也難以辨別真假,許多直腸子的人也就堅信無疑了,韓遂和馬騰兩軍當中也有不少人親近起來,相互稱兄道弟的,而現在,韓遂的女婿要對付馬騰的兒子,這個事情,難免會讓這些人有些難以接受。

    將令已下,又能如何

    許多人也就只能是一邊捏着刀柄,然後唸叨着老哥老弟這不能怨我,一邊心中噗通噗通的跳着,等候最後結果的降臨。

    閻行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當接到馬超大張旗鼓要來的信息之後,便開始預備着,一邊周告部下以安其心,一邊將自己一部分的嫡系調出金城,前往各處親近或是中立的羌人部落,要是馬超用計來懈怠他的心志,趁機在外集結羌人直撲城下,將閻行直轄的一干兵卒六七千人全數逼在城裏頭,那才真是大事去矣。

    兵事戒備完成,稍稍安定人心之後,閻行這才帶着百名護衛出了城,在約定時候等候馬超的到來,護衛帶多了,顯得心虛,帶少了麼,又怕馬超趁機攻擊,百名護衛,又在城池之下,不管是怎樣的情況,也都是可以應對的了。

    至於馬超約的是在城外,而不是城內,估計也未必沒有提防閻行的意思,總而言之,在閻行看來,馬超或許知道了一些什麼,但是也或許還沒有具體確定,因此在金城之下約見,應該就是一種試探,然後根據閻行的舉動來做出相應的判斷。

    因此,現在最關鍵的便是要穩。

    不能表露出什麼破綻來,當然,如果能夠將馬超引誘進城,然後一舉擒殺,也就自然是最爲理想的結果了。

    若是按照閻行自己的主意,是絕對不會選擇在這樣的情況下和馬超翻臉的,韓遂既然是沒死,那麼只要等韓遂一現身,那麼馬超自然無法繼續蠱惑各部羌人,根本不用如此大費周章的搞這搞那的,但問題是家中的韓氏

    那樣尖着嗓門不管不顧的一頓亂吼,縱然閻行下令讓全府閉嘴,但是能起多少作用府衙之內的人手向來都是韓氏拿主意,選的雖說都是會捧着會舔着她的人,至於這些人是不是真心的,她根本不甄別,所以吼完了,她倒是心情舒暢了,但是至於有什麼影響和後果卻要閻行來給她擦屁股。

    反正,這也不是一次兩次,習慣了。

    要說韓氏其實年輕的時候也是不錯,當年閻行還是窮小子的時候,兩個人對上眼的那一段時間,韓氏甚至不顧韓遂的三申五令,甚至公開表示就是要跟着閻行,偷偷從家裏想方設法的拿些喫穿用度的給閻行,閻行不要,韓氏也會同樣大發脾氣,閻行也就只好哄着,哄着,也就成習慣了。

    只是兩個人之間的這個情分,便在一次又一次的哄着之後,慢慢的淡漠了下來,到了現在僅存的,便只是一個爲人父,爲人夫的責任罷了。

    腦海中各種各樣的思緒翻來覆去,讓勒馬在那裏等候的閻行不免有些煩躁,將手中的馬鞭捏了又捏,最後只是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在空中虛揮了一記馬鞭,胯下青色如緞的健馬條件反射的耳朵一豎,四蹄一繃,卻發現馬背上的主人拉着繮繩,並沒有要衝出去的意思,便只能是噴了噴響鼻,刨幾下蹄子表示不滿了事。

    “來了來了”一旁的護衛忽然出聲道,引起了一陣騷動。

    閻行定睛細看,不由得一馬鞭虛虛抽了過去,罵道:“眼睛都長到哪裏去了瞎咋呼個什麼”

    原來的確是有人來,但是並非是馬超,而是一羣衣衫襤褸的羌人。等這些羌人慢慢到了近前的時候,忽然哀嚎頓起,一羣人撲倒在閻行的馬前,絮絮叨叨的講些自己部落在徵西將軍之下發生的慘事。

    閻行皺着眉,聽着,然後強忍住不耐,打斷了犛牛羌的話語,揮了揮手說道:“此事後面再說,我這裏還有要事,你們先進嗯,先去一旁候着。”

    城門後面埋伏着兵卒,暴露出來終究是不好。

    “滾開聽見沒有別擋着路”護衛罵罵咧咧的將這些犛牛羌的人驅趕到了一旁。

    又過了片刻之後,才見到馬超的旗幟出現在遠處,旋即一隊人馬出現在視線當中,等候得多少有些不耐煩的閻行護衛們不由得發出低譁,馬匹也開始躁動起來,卻被主人用力勒住,只能原地噴着響鼻,刨着蹄子,着發出不安的嘶鳴聲。

    終於出現在此處的馬家黑色的大旗,黑底紅紋鑲邊,上面一個大大的馬字,同時也出現了其他七八面大旗,寫着馬超從馬騰出繼承下來的一些名號,一同在風中獵獵捲動,倒也有幾分的氣勢。

    在這些旗幟之下,是幾十名的騎兵,都是身手敏捷的漢子,

    頂盔貫甲,一看就知道是從屍山血海當中搏殺出來的強兵,氣勢和普通的兵卒完全是兩碼事。

    閻行捏着馬鞭的手指略微有些泛白,而在他後面列陣等候的護衛也瞪大了眼睛盯着,只是看着眼前景象。這些閻行的護衛,雖然在金城也算是一方豪強,但是在面對着馬超這些從真正兵陣當中搏殺出來的最後菁華餘燼,還是差距了好大一個檔次。

    伴隨着每一次馬蹄的翻飛,每一刻時間的流逝,閻行都有一種衝動,想要擡手下令,號令出擊,握着的馬鞭,幾乎都攥出了汗水來,他的十幾個心腹嫡系護衛,已經不由自主的縱馬上前,拱衛在他身邊,只是屏住呼吸等他的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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