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1511章 一塊田
    斐潛輕輕的用手指敲擊着桌案,聽着黃權說着之前統合川蜀大戶,並且安排的相關事宜的彙報。

    以農攻略川蜀,而不是以兵卒進攻,這可以說是破天荒的一個巨大改變。

    而這種改變,在斐潛沒有想出來,做出來之前,似乎誰也沒有想到,但是做出來之後,又都恍然一片,畢竟古代的華夏,追根究底依舊還是一個農耕社會。

    後世有些槓精表示最初農業都是在狗尾巴草裏面找喫的,又怎麼能養活一大羣人呢?然後表示懷疑,表示其實農業就是一種偶然的發展,因爲最初的莊禾,確實是跟狗尾巴草差不多。

    或許農業的莊禾馴養,的確是一種偶然,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卻是人類生存的必然。

    就像是川蜀一樣。

    人類歷史發展到今1萬年前左右,最後冰期結束之際,考古學上的中石器時代,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生態環境發生的巨大的變化,全球氣溫的回升,動物、植被的更迭以及海平面的變化等,導致一系列的新事物先後出現,其中最爲重要的一點,就是農耕的出現……

    當然,農耕也並非一帆風順,其中甚至出現過斷層的情況,但是隨着後冰河時期的結束,凍土解凍,湖泊沼澤的增加,導致了原本適應寒冷的大型獵物開始滅絕,比如長毛象,而小型哺乳動物繁多起來,原始人類又不可能像冰河期一樣保存食物,狩獵的質量和數量的雙重壓迫,使得原始人類開始將目光轉向更多更廣法的食物類型,而魚類貝類等等食物,也從第二梯隊開始向第一梯隊滲透,形成了較爲複雜的食物鏈體系,在這樣的食物連體系當中,人類有意識的存儲,篩選一些高產出,優良的品種,來補充因爲大獵物的缺失照成的食物短缺,農耕就初步形成了。

    此外,在農業起源過程中,家畜飼養起源可以說是它的孿生姊妹。在某種意義上說,它們是互相促進、互爲動力的,之後又共同成爲人類社會發展的主要經濟基礎。

    所以,在古代,農耕爲主的華夏始終和遊牧爲主的胡人相愛相殺,是因爲原本就是一條線上發展出來的兩個螞蚱,互相看不太順眼的基因,恐怕在原始人的相互爭執毆打當中,恐怕也就是早已經種下了。

    斐潛之前考慮了很久,在怎樣獲取川蜀之地這個問題上,確實是很是費了一番的心思。按照龐統他們的想法,就是用兵卒推進去得了,從漢中一路往南,推到建寧爲止,基本上就算是可以將整個的川蜀控制在手中了。

    而斐潛,則是需要考慮得更遠一些。

    佔領川蜀,或者說控制川蜀,最終目的是什麼?

    獲取川蜀的糧食和物資。

    從某個角度來收,至少在漢代,川蜀的兵源都不怎麼樣,或許山地營用得上,但是要用在其他的方面麼……

    還是涼州和幷州的漢子更適合冷兵器作戰。

    這倒不是看不起川蜀的人員,而是歷史上證明了但凡是獲得川蜀作爲後方的,相對來說都算是不錯,但是隻有川蜀的,往往不能長久。劉邦那個小子,當年也只是進了漢中轉了一圈而已,一兩年的時間又給轉出來了,而且當時充當劉邦前鋒的,也並非是川蜀兵卒,而是當時前秦留下來的大量關中軍。

    另外,也是很重要的一點,商品經濟的發展某種程度上是戰亂與和平年代的標尺,在較爲動亂的地區必然民戶聚衆自保,自然經濟甚至是小規模的聚集生存經濟體會佔據主要地位,就像是黑山賊一樣,若不是山中人口增長,負擔不起,這些黑山賊有也有一部分是不想要出山進行劫掠的。

    而整個關中河洛大亂後,整個中原地區的商品經濟遭遇毀滅性打擊,董卓至李郭,關中的經濟體系遭受到了沉重的打擊,若不是斐潛將自己一套經濟體系注入了關中,恐怕像歷史上,直到了魏文帝曹丕在位之時,中土依舊是“錢貨不行”,甚至一度被迫“罷錢,使百姓以谷帛爲市”。

    而與此同時,在歷史上,益州卻能看到明顯的用錢痕跡,這說明在巴蜀地區,錢貨交易的商品經濟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現在關中並北,急需產品的銷售渠道,也需要大量的金屬貨幣,川蜀之中這些沒有多少被攪亂的經濟體系,自然就成爲了斐潛目光當中的一塊肥肉。

    在收到了後世許多信息薰陶之下的斐潛,當然不認爲戰爭只有用刀槍子彈這樣的模式,經濟上面的戰爭一樣是血肉橫飛,兇殘無比。

    畢竟連中學政治課本上都白字黑字寫了一堆,都二十一新世紀了,卻只懂得不服就殺?這麼多年的讀的書,難道都讀到狗肚子裏了不成?

    所以,用耕田技術引誘川蜀衆人,然後再用經濟體系侵襲川蜀,從而形成既成事實,讓劉璋和本地川蜀人衆的矛盾激化,最終獲取川蜀整體的掌控權,也就成爲了斐潛當下的整個戰略的操作重心。

    因此,斐潛帶來的這樣戰略上的轉變,使得整個川蜀頓時陷入了一片的混沌當中,原來對於斐潛並不歡迎的川蜀人衆,如今忽然覺得,似乎在徵西之下做事,被其管理統治,也不算是什麼太壞的選擇……

    那麼斐潛想要達成這樣的戰略目標,基礎有沒有?

    有,而且非常充足。

    除了一般人普遍性那種貪婪本能之外,川蜀之地多年形成的人文特性和社會解構,都成爲了斐潛實現這種戰略計劃的基礎。

    歷來爭天下者不能僅看面板上的產出數量的多少,而是要看具體情況,只有真正利用好每一份的國力,將其運用到了該用的地方,較好地整合了所據的根基之地的各種政治、經濟資源,這樣的政權纔能有制霸天下的資本。

    川蜀地這個地方,是經濟實力雄厚不錯,但是很少人能夠用好,發揮出川蜀之地最大的潛力。

    黃權作爲川蜀本土的土著人士,又是位於巴西這種和漢中接壤的區域,加上本身人也比較聰慧,這一次跟着斐潛從漢中再次入了川蜀,自然也是打算在本土上做一番事業,不像是在漢中客居他鄉。

    因此在閬中

    府衙大堂之上,黃權在結束了之前的工作回報之後,便主動指着川蜀地圖向斐潛說道:“川蜀之地,風俗與漢中,關中皆爲迥異。川蜀之輩,敏慧急躁,形蕞貌陋,七尺之下,以爲多數。頗慕經學,亦有斐然者,然子弟多溺於樂,少從宦之士,或至耆年白首,不離鄉邑……”

    斐潛緩緩的點點頭,看了一眼黃權,這傢伙忽然講起川蜀人士的弱點來,是表示他是個例外,還是表示他對川蜀很瞭解,抑或是兩者都有,還是除了兩者還有些別的什麼?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