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1932章器具之用,公私之分
    黃昏時分,整整審問了一天的韋端,最終只是回家中稍微眯了那麼一小會兒,便重新趕回了參律院,還未翻看整理那些鬧事暴動之人的供詞,就見到有幾個屬下正湊在一處議論紛紛,便問道:『何事發生?』

    『啊?這個……回參律,聽聞已獲主謀之人……』

    『什麼?』韋端不由得瞪大眼珠,驚問道,『何時之事?又如何捕得之?』他一直以爲他這裏應該可以算得上是最快了,沒想到還是有人跑在了他前面。難道說阮瑀不是主事之人?可是證詞之中,依舊有不少人指向了阮瑀。

    『聽聞乃城外張校尉帶人攔截,正遇賊子潛逃……』

    『可有招供?』韋端又追問道。

    對於這個問題,衆人也都搖頭表示不知。驃騎將軍府衙之內的人事情況本就相對來說比較封鎖,即便有一些什麼消息傳出,大部分都是一些比較大概的事情輪廓,具體情況自然也不是他們這些小吏能夠打聽到的。

    韋端沉默了片刻,雖然心中難免好奇,也有些憤恨,畢竟若是說起來,自家孩子的手臂就是折在了這個主謀身上,不管是阮瑀還是這個被張繡抓住的主事之人,都是罪該萬死!『此事不要多議!速速整理證詞爲上!此乃主公交待要務,切切不可疏忽!』

    屬下們聞言連連點頭,然後開始分散開來,對於昨日一天的證詞進行整理和歸納,甚至有必要的話,還需要再次將人犯帶來詢問盤查一些模糊的表述,事項也是非常繁多。

    韋端坐了下來,翻看着一些已經整理好的供詞,然後發現其中多有矛盾之處,心中知曉多數也是屈打之下,然後犯人爲了免除皮肉之苦,便是審訊者說什麼便應什麼,導致有些出入。

    最大的問題就是阮瑀。

    有人供出阮瑀當時是首倡之人,是阮瑀帶着人燒砸了醉仙樓,但是也有人說其實並不是阮瑀y一開始就要去醉仙樓的,而是其他人引帶着阮瑀去的……

    這兩種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阮瑀這個人,韋端多少也有些聽聞。因爲阮瑀是陳留人的關係,所以當年蔡邕還在雒陽之時,曾經跟着蔡邕學習過一段時間,也得到了蔡邕的不少稱讚,說其文章精煉,頗有大家之風,然後樂理也是精通,甚至還有些琴章創作,聞名一時。

    說起來,這個阮瑀,跟驃騎將軍是同門啊……

    那麼手頭上的這兩份證詞,到底是要用那一份比較好呢?

    人越是落魄失勢,越能感受到權勢加身的種種好處。韋端一度被閒置,品嚐到了最爲清冷的苦楚,自然對於當下好不容易獲取的權柄很是在意,可問題是,韋端不清楚斐潛究竟是怎樣想的……

    對於韋端來說,斐潛就像是一個深淵,雖然誰都可以看得見,但是要丈量出深淵底部有什麼,要看清楚其中潛藏着一些什麼,卻雲山霧罩,迷霧重重。

    問麼?

    不能問。因爲問了就代表自己的能力不足,需要依靠斐潛的指點才能走下一步,而即便是韋端自己,也不喜歡那種說一句動一下,點一下走一步的下屬,更何況原本就不算是獲得了多少的寵愛的韋端自己?

    說起得到驃騎的寵愛,必然就是那個黑胖矮矬子龐統了。

    可惜自己之前……

    哎,韋端長嘆一聲,真切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他現在就像是沒有持證就上崗的技師,想要好好舔一舔斐潛,都不知道應該怎麼下嘴。

    要不將兩份不同的供詞都上交?

    韋端也立刻否決了這樣的想法,因爲這代表着不負責。屬下是要來做什麼的?官職給了自己,斐潛是要自己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製造問題的,沒看已經有種劼在一旁虎視眈眈,隨時準備替換了麼?自己這樣做,豈不是給驃騎一個最好的理由來替換掉自己?

    所以只能是選一個,可是究竟要選哪一個?

    是咬死阮瑀就是主謀?

    還是說表示阮瑀只是被這些人推出來的門面,其實跟他沒多少直接關係?

    頭痛,韋端的眉頭深深皺起,因爲這或許是一個將決定他後續官宦生涯的決定。

    ……(*t_t*)……

    相比較而言,暫時沒有什麼官職,只是參律院的一個小吏的郭圖和逢紀,就比較輕鬆一些了。

    天塌下來,自然有個頭大的去頂着,當然,現在的郭圖和逢紀並不是屬於個頭大的一類,因爲他們已經萎縮了許多。他們需要陽光雨露,需要再一次的得到機會,而一同失去了恩澤的兩個人,也就失去了相互競爭的必要條件,所以兩個人的關係無形當中就大大緩和起來,甚至可以坐下來一同喝喝小酒。

    男人麼,十幾二十歲,喝酒的時候多數都吹牛皮,撩或是聊女人,但是到了年齡之後,雖然色心依舊有,但已經不是絕對的需求了,更多的還是需要權柄。由奢入儉的郭圖和逢紀,自然更是如此,三句兩句就又繞回了這個方面。

    『驃騎如此……』逢紀滋溜了一口小酒,然後扔了一塊醃菜在嘴中,『也不怕……』

    『怕什麼?』郭圖拿起筷子,在醃菜之中略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失去了興趣,又將筷子放下,『若是怕了,還是驃騎麼?』

    『這倒也是……』逢紀瞄了郭圖一眼,心中暗自發笑。喫不慣這麼差的菜餚罷?於是乎逢紀又特意夾了一筷子扔在嘴裏,咯嘣咯嘣的咬得作響,然後忽然臉色微微變了變。

    這一塊太鹹,齁到了。

    郭圖正在搖頭感嘆,沒注意到逢紀的變化。到了關中多少也有些時間了,向來習慣於揣測人心的郭圖,也不由得表示,斐潛和袁紹,兩個人的行爲模式完全不同。

    如果是袁紹,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應該會怎麼做?

    嗯,袁紹應該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因爲袁紹根本不會打破舊有的規則,甚至在下達一些命令之前,袁紹還要猶豫再三,權衡利弊,然後等到所有人都對於這個事情失去了興趣之後,或許袁紹纔會下命令去修正一些事情,根本不像是斐潛,大刀闊斧披荊斬棘一般。

    既然是披荊斬棘,自然少不了被掛到一些血肉。

    袁紹啊……

    郭圖忽然有些心悸起來,因爲他發現他竟然想不太起來袁紹究竟是什麼樣子了?按照道理來說,郭圖他幾乎天天都陪在袁紹身邊,每一天一擡頭就能看見袁紹的面貌,甚至能從袁紹動一動眉毛,撇一撇嘴角的細微行爲當中,察覺出袁紹的心態變化,可是原來應該是這麼熟悉的一個人,一位舊主公,自己怎麼模糊了袁紹的容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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