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在外人眼裏,林清歡一直都是個通透聰明的人,所謂通透,自然是看得清楚自身長短,明白什麼事情可以爲,什麼事情不可爲。
而聰明呢。
則是會保全自身利益,不做無所謂的付出。
可是現在
明知不可爲而爲,明知沒有結果而偏偏奢望。
有時候,人一旦固執起來,還真的叫人害怕呢。
更何況,那些人還都是她的至親
而想到至親這兩個字,祝卿聞一時間不知道有些遲疑。
要不都說被偏愛的有恃無恐,得不到的偏偏在騷動呢
林清歡跟別人不一樣。
她從來沒有那些,所以,她不能像普通人一樣有恃無恐。
有沒有感情,該不該在乎,從來都不是哪個局外人能說的清楚的。
說到底,林清歡還是太脆弱了,脆弱到經受不起任何傷害,而她自己總看不清楚,總以爲自己無所畏懼。
人啊
大概是這世上最難以捉摸的生物了吧
不過,也難爲林清歡了。
都這個時候了,居然也能沉得住氣。
給容徹處理好傷口,轉頭看了她的方向,居然還在呢。
漫不經心的嗤笑一聲,隨即將手裏的工具稍稍收拾了下,容徹要起來,卻被他阻止了:“先別動,還沒弄好。”
容徹眉心不自主的擰了擰。
久病成醫,容徹也不是第一次受傷,尋常的傷怎麼處理有時候他比醫生還清楚,傷口清創消炎,塗抹藥物之後用繃帶包紮好就可以了。
他現在整個人都趴在手術檯上,自然沒辦法包紮,所以要起來。
只是起來的話,林清歡不就被發現了嗎
雖然他現在的視力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治療室裏有幾個人,他還是能分得清楚的。
林清歡到現在都還不動聲色的,自然沒想跟容徹挑明瞭,他呢,原本答應的好好的,要站在容徹這邊,可一轉臉就跟林清歡沆瀣一氣。
這要是被容徹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麼搞他呢。
所以啊,還是先想辦法遮掩過去的好。
“醫用剪刀拉外面了。”
勉強算是解釋吧。
可剪刀明明就放在旁邊,甚至剛纔還用過。
容徹洞察力一向比別人要高很多,雖然剛纔在說話,也未見得什麼都不記得。
祝卿聞也是賭這一把。
所以說完便直接轉身出去,路過門口的時候看了一眼林清歡。
林清歡心裏自然也是有分寸的。
不動聲色的緩了一口氣,悄無聲息的跟着祝卿聞出去。
關了門,也沒多說什麼。
林清歡現在身上也有傷,處理傷口也不是一句敷衍的話,萬一一會兒容徹出來,看見她傷口的藥還沒換,估計就有話說了。
所以,做戲還是要做全面的。
“行了,你想知道的也幫你問清楚了,出去換藥吧。”
林清歡也沒說什麼。
即便是有,也沒必要對祝卿聞說太多。
祝卿聞再進去的時候,容徹已經自己從手術檯上坐起來了,手裏還拿着放在旁邊的醫用剪刀。
好吧,這下露餡露的徹底了。
不過,他還算是氣定神閒,甚至還不忘挖苦容徹:“怎麼着你眼睛能看見了治療室裏全部都是醫療器械,你也不怕不小心碰到什麼不能碰的,再來個病毒感染”
容徹懶得搭理他,長嘆了一口氣,隨即將手裏的醫用剪刀放到旁邊的桌子上。
眉眼微斂着,語氣略帶着幾分不耐煩:“我跟林清歡的事情你少插手”
“我是被威脅的好嗎”
事已至此,自然是早早甩鍋,再說他也沒說錯啊,他的確是被威脅的啊,說起來,也不算冤枉林清歡。
然而,在容徹眼裏,林清歡乾淨的就像一朵小白花:“她爲什麼要威脅你啊”說着,頓了頓,沉默了一會兒,隨即又挑了挑眉頭,揚聲道:“那你又有什麼把柄落到她手上了,居然能讓她威脅的放棄原則”
祝卿聞眉頭蹙了蹙:“我放棄什麼原則了”
容徹斜睨了他一眼,沒說話。
祝卿聞也是無語了:“我放棄的是你的原則,又不是我的原則。再說了,你的原則憑什麼讓我堅守我又不是你”
容徹:“”
可仔細想想,也的確是這個道理,再說了,該說的不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現在再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
關鍵是
“她去哪兒了”
祝卿聞一邊幫他包紮傷口,一邊道:“我讓她出去換藥了。”
容徹眉眼微斂着,纖長的睫毛不經意的顫了顫,薄脣微微抿着,沉默了一會兒,隨即又緩緩開口:“那”可是,話到了嘴邊,又總覺得無法坦然說出口。
祝卿聞是知道他的,但有些事情,他跟林清歡之間,或許真的可以開誠佈公的好好談談。
沒得兩個人都腹背受敵,又互相猜忌着
所以,即便知道容徹想說什麼,再他沒開口之前,他不想再輕易說什麼。
至於容徹。
他心裏總是放心不下。
“那她有沒有說什麼”
祝卿聞:“沒有。”
容徹擡眼看向他。
他眼神還是有些混沌,再沒有以往的清朗雋永。
祝卿聞看在眼裏,隨即,深舒一口氣,才又接着道:“真的沒有。”
在這種事情上,他實在沒必要撒謊的。
既然開口說了,自然不會再有什麼好隱瞞:“我想,她可能是覺得跟我沒什麼好說的吧畢竟我對你們而言,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局外人,她實在沒必要牽連我的。”
容徹眉眼微斂了斂,默然無語。
是啊。
林清歡跟祝卿聞有什麼好說的。
祝卿聞說完便沒再說什麼了,給他綁好繃帶之後便道:“行了,最近沒什麼事情最好還是好好歇着,剛看你背後的傷口都有劉鶚開了,下次再有什麼早些處理,別不當回事。”
容徹默默的,沒接話,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開口:“你今天話好像很少啊。”
祝卿聞眉心蹙了蹙:“那你的意思是,我平時話很多咯”
容徹不由得嗤笑一聲:“那倒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