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與我們遮掩,說是,若是此次,我們沒有回頭尋到周府,他打算七日之後,先送蘊禾殉葬,辦好喪事,再遣散奴僕婢女,自己爲妻子剖腹產子,若是孩子保不住,他就跟着妻子和孩子一道共赴黃泉。
若是保住了,他買了這家業,帶着孩子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你二叔,如今在何處”龍玄凌開口問起了周頌齋的二叔。
“就在隔壁的宅院裏。”周頌齋說到這二叔,眉宇之間又添了憂愁。
說是他的二叔這些日子,氣色不佳,身體也每況日下,如今都只能臥牀休養了。
“那此刻,就帶着我們去會一會你那二叔。”龍玄凌陰沉着一張臉說道。
我想,龍玄凌關心的,應該是周頌齋的二叔打算如何採血。
“如今已是深夜,二叔只怕都歇下了。”周頌齋朝着門外漆黑的夜空撇了一眼說道。
“你帶我們過去見見他,否則,我怎麼放心,讓他給我夫人採血”龍玄凌的語氣十分強硬,並不是在與周頌齋商量。
周頌齋見龍玄凌的態度決絕於是便起身,帶着我們去隔壁見他的二叔。
與周府的宅子比起來,隔壁這小宅院顯得要小許多,也就只有一個院子,三四間屋子而已,還十分的陰暗。
右側邊的有一間屋子裏透出些許燭光,周頌齋示意我們先在一旁等着,他過去敲門。
“誰”屋內傳來的是一個極爲蒼老嘶啞的聲音。
“二叔,是我,頌齋。”周頌齋開口喊了一聲。
屋內的人“哦”了一聲之後,就讓周頌齋自己推門進去。
周頌齋連忙又補充道:“二叔,今日我是帶了人來的。”
“進來吧。”周頌齋的二叔倒是爽快,直接讓我們也跟着一道進去。
周頌齋這才推開他二叔的屋門,屋門推開之後,一股子濁氣就從裏頭涌了出來。
我這冷不丁的聞到這種好似發黴腐爛的氣息,喉嚨口瞬間就泛出了酸水,想要作嘔。
不過已經到人家的房門前了,也只能硬着頭皮往裏走。
周頌齋好像已經習慣了,對於這種難聞的氣味兒,居然沒有半點的不適,疾步就朝着屋裏的牀榻邊走去。
而進屋之後,我發現,這個屋子牆壁,窗戶上,包括那牀櫃上,全部都貼滿了符紙,而周頌齋的二叔此刻正躺在牀上,見我們進來了,也只是側過了腦袋,雙目有些渙散的看着我們。
他的頭髮已經是灰白色的了,臉上有許多皺紋,就好似一條條溝壑一般刻在臉頰上。
“二叔,今日,您的身體如何了”周頌齋說着,走到了牀榻邊。
我看到,那牀邊的櫃子上還擺放着一大碗漆黑的湯藥,已經涼了。
“二叔,這補湯,您怎麼不喝”周頌齋也望着那湯藥有些焦急的問着。
“咳咳咳,咳咳咳”
周頌齋的二叔發出了一連串的咳嗽,臉憋的通紅,
突然,他那原本耷拉着的眸子,猛的就瞪的滾圓,緊接着居然掙扎着想要爬起來,被周頌齋一把按住。
“二叔,您別亂動,好好躺着休息。”周頌齋勸說着。
“頌齋,快,快拿我的金錢劍過來,他不是人”周頌齋的二叔,一眼就看出了龍玄凌有問題,激動的讓周頌齋去拿法器過來。
龍玄凌一步向前,走到那周頌齋二叔的面前,問道:“你仔細看看,我真是妖麼”
龍玄凌淡淡的問了一句,周頌齋的二叔望着龍玄凌,眼神之中變得有些迷離,最後用力的閉了閉眸子,再睜開,上上下下仔細將龍玄凌打量了一番。
“人老了,不中用了可”他有些拿不準。
“二叔,你放心,此處非但無妖,還有一個魏家的後人”周頌齋說完,就側身,示意我到牀前來,我走到了周頌齋的身旁。
“洛小姐,這是我二叔,周晉”周頌齋幫我介紹。
“周老先生,您好。”我衝他俯身行了個禮。
“魏家獵妖世家魏家”周老先生望着我,那眼神之中透出一抹不可思議的神情:“魏家不是多年沒有消息了麼這又是從哪兒冒出的魏家後人頌齋你別被騙了”
“二叔,縛妖鞭和金玲杵我在法器圖鑑裏看到過,您那時候不是說過,那兩樣東西只有魏家纔有,縛妖鞭是一對的,有一條當年魏家小姐出嫁時送給了自己的丈夫,金玲杵則是獨一無二的。”周頌齋說完,指向了我腰間的兩樣法器。
他說這兩樣法器的外觀,與他在圖鑑上看到的一模一樣,應該沒有看走眼。
“二叔,您也看看。”周頌齋對周老先生說道。
周老先生的視線,緩緩擡起,看向了我的腰側邊,那眼中分明就是一亮,應該是認出了這縛妖鞭和金玲杵。
看到這兩樣法器之後,周老先生就連連點頭。
“姑娘,你是雪兒的孩子吧”他示意我俯身靠近,想看清我。
我俯下身,仔細看發現他的眼球上,其實有一層白色薄膜,讓他看不清東西。
他眯着眼,盯着我仔細的看了一會兒,才連連點頭。
“像啊真像,太像了。”他望着我,嘴裏連聲說了好幾次像,我知道自己與母親長的確實很像,這周老先生應該是真的認識我母親。
“頌齋,你也是福氣好,這都能讓你找到。”周老先生說着,又問我:“姑娘如今身體可有頑疾”
“頑疾”我想了想,搖晃了一下腦袋。
“那就好,此事宜早不宜遲,既然人都找到了,那現在就採血。”周老先生說完,示意周頌齋將他扶扶着坐起。
“頌齋,把架子上的銅剪拿過來,還有,青銅碗也一併拿來。”周老先生指向了對面的木頭架子。
周頌齋轉身準備去拿,卻被一旁的龍玄凌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