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客棧的門,我就看到小舅舅坐在離客棧門口最近的桌子,張望着對面的訓妖坊。
“誒,安之,你不是去了訓妖坊麼”小舅舅狐疑的看着我。
“那裏今夜才能進去。”我說着也朝着訓妖坊看了一眼,那兩個穿着白衣的男人依舊如同木頭樁子一般在門口站着。
“喫過了麼點些喫的吧。”我對小舅舅說道。
他點了點頭,要了些喫的,讓夥計送到我們的房間去,然後就跟着我一道上樓了。
住在這,必須小心謹慎,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被盯上了。
客房裏,楚楚和青岑坐在圓桌前,她們已經餓了,喫起了桌上的糕點。
“姐姐”青岑一看到我,就激動的喊了一聲。
“你好些了麼”我走到青岑身旁坐下。
不等青岑開口,一旁的楚楚就告訴我,青岑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好了許多,也喫的下東西了。
“那就好。”我將青岑那略有些凌亂的頭髮給捋順一些。
不一會兒,夥計就送來了喫食,還說對面的訓妖坊已經點燈了。
“點燈”我還不知道,這點燈是什麼意思。
“哦,點燈就是已經開始迎客了,幾位要是買了票,那現在就能去賞妖了。”夥計說完,就恭敬的俯身出了我們的屋子。
我立馬站了起來,準備去訓妖坊看看。
小舅舅拉了拉我的衣角,放心不下我,要同我一道去,至於楚楚和青岑就先留在客棧休息。
楚楚點頭答應了,青岑也乖巧的不吵着同我們一起去,因爲她們知道,那訓妖坊的票價高達一百大洋。
所以,最終只是我跟小舅舅一道去訓妖坊,他非跟着我不可,只是怕我出事兒。
對於這個票價,他也一臉的心疼。
夜晚訓妖坊的木門上方,掛着兩個白慘慘的燈籠,我替小舅舅買了一張票,那訓妖坊的大門才朝着我們打開。
門一打開,門後頭便走出一個穿白袍的少年,他是來給我們引路的,帶我們去訓妖坊的賞妖廳。
我跟在這少年的身後,視線卻不停歇的朝着四處掃視着。
這裏極爲的安靜,左右兩側,都有一條長廊,少年是帶着我們從左側走的。
“那邊是去哪兒的”我開口指着右邊的那條走廊問道。
“那是天師府的人才能去的地方。”少年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看他一臉謹慎的表情,便也沒有再多問。
跟在他的身後,在左側的走廊走了許久,我突然發現,這個走廊就好像是半個八卦,而走廊中間鋪的石塊,也是如八卦一般是黑白色的。
走廊的盡頭處,就是賞妖廳的側面入口。
一進這賞妖廳我就發現,賞妖廳裏放着十張木桌,木桌上擺放着茶水,而木桌的正前方則是一個高臺。
這就跟戲院裏的擺設差不多,如今這裏已經有五六桌已經坐了人,每張桌子最多也就三個人而已。
我和小舅舅
選了一張擺在角落處的桌子坐下,那少年便轉身離開了。
“對啊,這已經是第三場了,前兩天太火爆,壓根就買不着票。”
一旁桌子上的兩個男人熱火朝天的討論着,說着說着,這話就下作了。
一個說,他聽聞鮫人表演時只穿薄紗,另一個則說,薄紗也多餘了,乾脆不用遮遮掩掩反正都是些妖物。
小舅舅聽了,不由的蹙起了眉頭。
我則是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在座的這些人,穿的都是綾羅綢緞,想必都是富商之流,來看熱鬧的。
“安之,真有鮫人麼”小舅舅狐疑的問我。
別說是他了,我也沒有見過真真正正的鮫人。
我和小舅舅學着旁邊人的樣子,也就喝喝茶,嗑嗑瓜子,過了近半個時辰之後,就看到側門處突然點上了白燈籠。
而此刻,這裏頭已經坐了二十多人。
“今夜乃鮫人之夜,擡鮫人上場。”依舊是穿白袍的男人上了臺,衝着側門處輕輕拍了拍手,我們便看到兩個男人擡着一個大翁就上來了。
那翁中好似還有水,由於晃動,那大翁裏的水時不時的就會撒到地面上。
“把這妖物倒出來。”臺上的男人開口說了一句。
緊接着就聽倒“嘩啦”一聲,那大翁被輕輕的推倒,裏頭的水從翁中衝了出來。
一同被衝出來的,還有一個瑟瑟發抖的“女人”。
這個女人趴在地上,身上確實就穿着極薄的紗裙,渾身溼漉漉的她,不住的顫抖着。
而底下這些看客,開始嚷嚷:“隨隨便便找一個女人來,就說是什麼鮫人這哪兒是鮫人啊尾巴呢魚尾巴在哪兒”
最前排的客人,意見最大,拍着桌子,覺得自己是被騙了。
而臺上穿着白袍的男人,一把掀起了女人的薄紗裙,那裙子之下是兩條腿,不過,那兩條腿上長滿了藍色的鱗片。
並且,一股子淡淡的魚腥味兒在這賞妖廳裏瀰漫開來。
“誒呦,快看,快看,有魚鱗啊”
那魚鱗讓在座的很多看客都忍不住站了起來,前頭的人齊刷刷的起身,也將我的視線給擋住了,我和小舅舅只能跟着起身。
而臺上的白衣男人,便對着所有人喊道:“都坐下”
那些人還在七嘴八舌的議論着,半晌才停了下來,因爲那高臺之上,突然響起了好似鈴鐺一般的聲音。
那聲音響起之後,臺上的“鮫人”就開始扭動身體,只見她趴在地上扭動了一會兒之後,便緩緩的站了起來。
臺下的看客,都好奇的望着“鮫人”,他們都想看看鮫人究竟長什麼模樣。
而鮫人也“配合”一開始耷拉着腦袋,可是隨着那鈴鐺的聲音越來越急促之後,她的手腳就開始顫抖。
那腦袋也不斷搖擺着,最後將擋在眼前的黑髮,甩到了腦後,露出了一張“陰陽臉”。
她的這張臉,一半是正常人的臉,一半則是長滿了鱗片。
我沒有被她長滿鱗片的那半張臉嚇着,而是被她另一半蒼白的面頰給驚的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