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他餓了。
呂家堡肯定有糧食,即使沒有,那些鮮卑遊騎的馬也一定有。
可是他都沒拿。
原因也很簡單,他忘了。
所以,現在,他不但餓了,而且還沒喫的。
下打量了一番自己這幅瘦弱的身軀,楚江嘆了一口氣。
遠處,如血的殘陽已經掩去了半個身子。
感受着腹空空如也的飢餓感,楚江干脆坐下不走了。
反正,走,他也不知道該走去哪裏。
並沒有得到這具身體主人記憶的他,僅有的對這個世界的瞭解,便是來源於那幾個鮮卑遊騎。
暮色漸漸降臨。
一陣車輪輾軋道路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百無聊賴的正在數草根的楚江突然擡起了頭。
他看向的,正是聲音傳來的方向。
與此同時,一輛正在行駛的馬車,一名半眯着眼睛的和藹年人也睜開了眼睛,隔空看向了楚江的位置。
他有一種被人看透了的很不舒服的感覺。
這種感覺他只遇到過一次。
而那一次他還有一多半是自己裝出來的不舒服。
那一次,他遇到的人是當世大儒,蔡邕,白澤天命的擁有者,一雙眼睛幾乎可以看穿天下所有天命。
被人看穿天命,當然會不舒服。
尤其是對他這種人來說。
不過當時的不舒服卻有一多半是他裝給蔡邕看的,因爲他很確定,最終,蔡邕也只是看到了他想讓他看到的。
但是現在,他卻是真的很不舒服。
馬車近了。
最終一臉和藹的年人還是開口了。
“停車。”
“是,老爺。”
老車伕輕輕地應了一聲,馬車緩緩的停下。
“路邊是什麼人?”
“回老爺,有一個男童,估計是和家人走散了。”
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年人打開了車簾,然後,他看到了一雙澄澈而又天真的眸子。
那種感覺消失不見了。
完完全全的消失,徹底的讓年人都懷疑剛纔是不是錯覺。
走下馬車,年人來到楚江身前,和藹的問道:“小娃,你怎麼一個人呆在這裏?你家裏人呢?”——他一直都很和藹,無論是對誰。因爲他已經習慣了這樣。
看着眼前年人和藹的面容,楚江有些想笑。不過,臉卻沒有露出分毫。
一臉天真的看着眼前的年人,楚江臉露出一抹十分純稚的神色,同時還有一分恰到好處的緊張:“我沒有家人。”
聽着楚江的話,在看着他身略顯破舊的布衣,年人並不怪。
在這北疆之地,無父無母的孤兒太多太多。每天餓死的人也是不計其數。
如果是平時,路邊有這麼一個孤兒根本不會引起他的注意。只是,他總覺得眼前這個男童純稚的面龐下,隱藏着一些什麼。
畢竟,剛纔他那種感覺的來源,是這個方向。只是,如果說那種感覺的來源是這個男童的話,有些事情又解釋不通。
眼前這個男童也不過六七歲的樣子,這種年紀,莫說覺醒天命,算他是天縱才覺醒了天命,也不可能控制的如此純熟,能夠收發自如。
所以,他很疑惑。
左右看了看,四處都是空曠的原野,年人並沒有看到其他人。
想了想,年人對着楚江道:“小娃,如果你沒有家人的話,正好詡缺個書童,你可願意做?”
聞言,一邊的老車伕眼閃過一抹訝然。
自家老爺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老爺什麼時候轉性了?
而聽到年人這麼說,楚江恰到好處的在眸子表現出一絲雀躍:“真的嗎?那你會給我東西喫嗎?”
說完,楚江又略顯羞澀的垂下頭:“我好久沒喫東西了。”
不過,雖然表面的楚江是這幅表現,但是內心的活動只有楚江自己清楚。
詡?
本來只是想要騙一頓飯,但是現在,好像是遇到了一個不得了的人了呢。
也對,擁有那種命格的,怎麼會是個無名之輩呢?
只是,沒想到會是這個老狐狸。
而看着楚江的表現,年人愈發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這種表現,全然是一個六七歲的孩童。
不過,最終,他還是道:“如果你做詡的書童,那麼詡自然不會餓着你。”
他也想開了,一個小童,即使沒什麼特別之處,養着,也養着了。他不差這點糧食。
聽到年男子這麼說,楚江連忙點了點頭:“我願意。”
說完,年人轉身了馬車,楚江嘴角微微勾起,隨即消失不見。
然後,他跟在年人後面,爬了馬車。
隨着老車伕的一聲吆喝,馬車再度啓動。
馬車是單人馬車,所以裏面的空間並不是很大,但是卻佈置的很精緻。只不過,楚江現在的身體只不過是個孩童,所以即使多了個他也不顯擁擠。
進了馬車之後,楚江如同一個正常的孩童一般好而又略有些怯怯不安的打量着馬車內部,目光稍有和年人碰到會立馬避開,這種表現落在年人眼,確是讓他更加困惑。
莫非,真的是自己感覺錯了?
搖了搖頭,年人不再思考這件事。
一個孩童而已。
想了想,年人一臉和藹的開口道:“以後你是詡的書童了,你可以叫我先生。”
楚江很是配合的怯怯的點了點頭:“是,先生。”
點了點頭,年人繼續道:“既然你做了詡的書童,自然不能對詡一無所知。詡乃涼州姑臧人氏,之前舉孝廉爲郎,如今辭官歸鄉。沒想到卻在歸鄉的路遇到你這麼個乖巧的小娃。如此說來,你我也算有緣。”
一邊面帶微笑的說着,年人一邊暗暗的觀察着楚江,然而,讓他失望的是,楚江只是靜靜地聽着,並無絲毫異色。
察覺到年人的目光,楚江心暗暗撇了撇嘴。
看什麼看。
如果是面對別人,他也許還會賣弄一些小聰明,但是,現在他已經猜到了這個一臉和氣的年人的身份,那麼還是先縮着爲好。
見狀,年人只能主動開口問道:“小娃,你叫什麼名字?哪裏人氏?今年多大了?”
聞言,楚江這才輕聲地的開口回答道:“回先生,我叫楚江。不知道是哪裏人氏,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了。”
說着,楚江臉還露出了一絲傷感的神色。
與此同時,一陣古怪的聲音恰逢其時的從楚江肚子傳來,打斷了年人繼續問下去的念頭。
也許自己是想多了。
搖了搖頭,年人打開手邊的一個小匣子,取出一個包裹遞到了楚江面前:“先喫些乾糧吧。”
見狀,楚江眼露出一抹驚喜之色:“謝謝先生!”
說着,楚江連忙接過年人手的包裹,打開拿出其的餅子低頭小口吃了起來。
餅是肉餅。味道還很不錯,至少對於很餓的楚江來說是這樣。
看着楚江埋頭喫餅的樣子,年人又伸手遞了個水囊過去。
包裹裏有兩塊餅,很快,一塊餅進了楚江的肚子。
楚江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眼流露出一絲不捨,但還是把另一塊餅包了起來,放到了一邊。而這落在年人眼,又儼然是一名經常捱餓的孩童好不容易得了一些食物捨不得一次喫完的表現。
心的懷疑又淡了一分,年人輕笑道:“想喫喫完吧,快到家了。既然做了詡的書童,自然不會讓你餓着。”
聞言,楚江眼再次流露出一抹喜色,將包裹打開拿出裏面的最後一塊肉餅又低頭吃了起來。
微笑着看着楚江喫完,年人道:“喫飽了休息一會吧。趕路還要些時辰。”
說完,年人半倚在車廂,眯了眼睛。
見狀,喫飽喝足的楚江應了一聲,也靠在了一邊的車廂,閉了眼睛。
不過,心底下,楚江卻是撇了撇嘴——跟這個老狐狸演戲,真累。
通過眼前年人的自稱,以及剛纔的自我介紹,再結合現在的時代,眼前這個一臉笑呵呵的微胖年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賈詡。
除了這隻老狐狸不會再有其他人。
當時坐在路邊的楚江只是察覺到了一股特殊的氣息靠近,覺得應該是這個時代覺醒了天命的存在。而這種存在一般肯定混得不錯。因此,楚江便利用自己的能力窺探了一下。
當然,被發現是必然的,也是楚江想要的——因爲他想騙頓飯喫。
覺醒了天命的人,肯定不差一頓飯。
不過,楚江沒想到的是,他在這個時代遇到的第一個覺醒了天命的人,居然會是賈詡這隻老狐狸。
無論是歷史對於賈詡的評價也好,還是楚江切身的體會也好,他都不覺得賈詡很好騙。
所以,當那個“詡”字出現在楚江耳邊之後,楚江果斷慫了。
先慫住再說。
猥瑣發育,別浪。
沒有賣弄任何東西,楚江只是把自己完全僞裝成了一個六七歲的無父無母的孩童。
不過,唯一讓楚江較欣慰的是自己還是混到了飯碗。
所以說,這波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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