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因爲她身體的不便,更多的是內心的感慨。
榮軒來找她了,居然找到了這裏。
她該以怎樣的心態面對他
少爺,顧小姐帶來了。
請她上來。
金祕書對着直升機輕聲彙報的時候,直升機艙內,傳來了榮軒一慣溫潤的嗓音。
金一航攙扶着顧槿妍上到了機艙內。
她見到了他,還是那麼安靜祥和的樣子,像一副畫,坐在哪裏,都是一道讓人賞心悅目的風景。
榮軒
顧槿妍輕輕喚他,內心百感交集,她是沒有想到的,兩人還有再見面的機會。
他的眼睛還是那麼炯炯有神,像過去一樣,盯着一個地方,便目不轉睛。不知道的以爲他是在專注的看什麼,但瞭解的人卻清楚,他只是看不見而已。
過來。
他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那笑容竟是那般牽強。
顧槿妍緩步向他走過去。
他突然伸出一隻手,放到了她隆起的腹部上:你有寶寶了。
瞳孔赫然擴張,顧槿妍以爲自己聽錯了,她不可思議的張大嘴,一隻手掌本能的伸到榮軒眼前晃了晃:你能看見了
榮軒悵然一笑,是的。
他盯着她的面龐,半響才說:你和我想象中一樣,是個美麗的姑娘。
顧槿妍要哭了,因爲太過激動。
榮軒,你竟然能看見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什麼時候能看見的
相比她的亢奮,他靜若止水。
沒有多久。
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顧槿妍沉浸在榮軒能夠看清這個世界的極度愉悅之中,卻不明白眼前男子心底的痛楚。
想要找一個人並不難,只是我希望再見你時,是一個能保護你的狀態,可是現在看來,你似乎不需要了。
顧槿妍愣住。
她一瞬間陷入了局促,很多事情不知該從何說起,當初她走投無路時,是榮軒收留了他,他對她可以說是毫無保留,可她對他,卻是全程隱瞞。
除了她的名字,她沒有告訴他任何關於她的過往。
對不起,當初隱瞞了你很多事情
沒關係,我相信,只是我沒問而已,若我問了,你定會坦誠相告。
他越是這樣,她越是覺得自己卑鄙極了。
因爲她知道,那只是榮軒給她戴高帽子而已,她根本就不會像他說的那樣,坦誠相告。
她有很多次跟他坦白的機會,卻最終都選擇了隱瞞。
顧槿妍心裏頓時很難過,這別後一年多的時間裏,她極少想到他,更沒想過去看他,可榮軒卻從未將她忘記。
這證明當時兩人內心的想法,他將她視爲自己人,而她只是把他當作萍水相逢的過客。
那天不告而別,一定讓你很傷心吧
傷心榮軒苦笑了笑:確實挺傷心,怎麼說我也辛勤教導了你那麼久,你卻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憑空消失了。
顧槿妍無言以對。
她不想去解釋什麼,任何的解釋在這一刻,都顯得過於蒼白。
不過比起傷心,更多的是激勵吧,在一些無能爲力的事情面前,傷心並不能解決什麼問題,這也是我今天能夠以一個正常人出現在你面前的原因,我再也,不會讓你在我的眼前消失不見。
這個讓人憐憫的男子,有着太陽一樣讓人溫暖的心懷。
他眼中綻放出來的那些未出說口的情意,她也並不是不懂的。
你應該快生了吧金祕書跟我說的時候,我根本不信,如今親眼所見,也只能信了。
榮軒,不管是什麼促使了你治好眼睛的決心,這都是一件好事,你值得擁有美好的未來。
未來
他的眼睛掃向了遠處的大海,他要怎麼跟她說,他曾設想的未來不過是她而已。
當你消失時,我迫切的希望可以看清這個世界,可是看你現在的狀態,我才知道,原來黑暗更適合我。
心裏一陣揪痛,顧槿妍開口想說什麼,榮軒卻又繼續說道:這一年多來,我很惦記你,此刻看到你平安無事,我也就放心了。
有句話也許不當講,但想着將來或許也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還是講出來放在這裏吧,用不上最好,用得上你也不至於流離失所。
你好好的生活,倘若將來有什麼變故,古堡的大門隨時爲你敞開。
這便是他留給她最後的語言,說完這最後一句話,他讓金祕書將她帶了下去。
顧槿妍站在沙丘上,眼睛盯着敞開的機艙門,他沒有跟她說再見。
顧小姐,你知道我們是從哪裏過來的嗎
金祕書開口,她茫然的搖了搖頭。
美國,從你失蹤後,少爺就主動要求治眼睛了,今天也是他重見光明的第一天,他在美國接受了近一年的治療,恢復視力後第一個要見的人便是你。
金祕書的語氣透着些許的失望,她聽出來了。
少爺一直讓我打聽你的下落,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的情況,但爲了不打擊他治療的信心,所以一直隱瞞沒說,他今天執意要來見你,我才迫不得已告訴他,你已經懷孕即將生子,他不相信,如今親眼所見,想必終於是信了。
剛纔少爺對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他說將來若有什麼變故,古堡的大門隨時爲你敞開,但容我說句逾越的話,一個人的心遭受一次痛擊就夠了。領着顧小姐來的路上,我其實很想問你,即不能相守又何必出現現在我就把這句話改成,若不能相守請不必出現。
顧槿妍深深的凝望金祕書,許久後才由衷的說道:有你在榮軒身邊,是上天的眷顧,謝謝你,你的話我聽明白了。
直升機緩緩起飛,在蔚藍的天空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航行,漸漸消失成一個黑點,顧槿妍望着天,眼淚不知不覺流了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突然響起一道嚴厲的聲音:人都已經走了,你是要把天看穿一個洞嗎
思緒被拉回,顧槿妍慌忙抹了下眼角,轉過身迅速問:你怎麼來了
我要不來,你怕是要帶着我的孩子跟別人比翼雙飛了。
你說的這什麼話
顧槿妍跺了跺腳:只不過是我的一位老朋友過來看看我罷了。
恩,你的朋友一向很多,尤其還是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