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夜天羽提到山月二字的時候,白蘋便朝下方席位掃了幾眼。
夜無憂坦然自若,嘴角是若有似無的淺笑,右手食指和拇指相觸,其餘三指輕釦桌面。
原來夜天羽神色中藏不住的激動與興奮的原因是因爲這個。
不經意朝對面望去,那雙飽含深情又怨氣沖天的黑眸叫她莫名有些忍俊不禁。
皇后不明白夜天羽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看過去的眼神帶着詢問。
夜天羽給了皇后一個等着看好戲的眼神。
皺了皺眉,她也沒再說什麼,卻聽另一個聲音悠悠傳來。
“這恐怕有些不妥吧。”
衆人的視線頓時集中在開口的夜無憂身上。
見她如此,夜天羽更加堅信了。
“夜大小姐覺得有何不妥”開口說話的是夜玉漱。
前一陣子不知怎麼了,她母后突然把她關在宮中讓她繡嫁衣,說嫁衣繡好了才準出宮。
所以夜無虞去鄉下莊子養病的消息,她才知道。
哼,虞兒的身體有沒有病她還能不知道嗎絕對是夜無憂教唆夜將軍將虞兒送到鄉下去受苦的
這個仇,她一定要替虞兒報了
還不等夜無憂說些什麼,只聽一個溫婉女聲自宮殿門口由遠及近,“雪夫人現如今乃一宮后妃,怎好當衆彈琵琶。”
唰
衆人視線馬上轉移到扶着太后一步步走來的宋懿清身上。
“母后”夜擎蒼很意外,忙走下來攙着太后,語氣含笑,“母后今日怎麼捨得從您那佛堂中出來了”
太后無奈笑笑,笑中是顯而易見的寵溺,拍了拍她臂彎處的那隻手,“還不是清兒這丫頭,非拉着哀家出來看看。”
“您整日悶在宮裏,時日久了生出病來就不好了,趁着上元佳節,也改善一下心情。”
夜擎蒼讚賞的看了一眼宋懿清,“清兒說的對,整日悶着對您的身體也不好。”
在皇后身邊靜坐夜玉漱即便知道宋懿清有多受寵,每一次親眼見到的時候,心中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不平衡。
一路說笑,夜擎蒼將太后扶上座位。
“正好皇祖母也來了,您肯定也沒聽過山月吧”
太后搖搖頭,“哀家還真沒聽過。”
只不過她怎麼覺得這曲子的名字這麼熟悉呢
不等宋懿清接着開口,夜天羽便將話頭拋給從始至終都未曾開口的白蘋,“雪夫人,不如您就給我們彈上一曲”
白蘋像是沒料到夜天羽會突然提到自己一樣,下意識看向夜擎蒼,得到他默許之後便施施然站起身,“如此,便獻醜了。”
她一揚手,便有宮女會意,很快就取來了她的琵琶。
宋懿清微微皺眉,有些擔憂的看向夜重華,卻發現人家正跟自己的未婚妻眉來眼去呢。
自嘲一笑,眼中是一閃而逝的陰狠。
長長的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唯有這樣
的疼痛才能讓她保持清醒。
隨之響起的,還有清婉歌聲。
“巍巍高山,皎皎圓月。
悠悠子夜,皚皚白雪。
高山常在,圓月長明。
子夜驟至,故人不知”
突然響起杯盞碎裂的聲音,衆人循聲望去卻發現座位上的夜王殿下臉色似有些差,琉璃盞的碎片還在他的腳邊,酒漬打溼了衣襬。
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夜無憂就風一般的來到夜重華身邊,霽月也隨後上前,加上墨風以及幾個侍衛便將夜重華圍住,看樣子像是在竭力掩藏着什麼,透着一股不明顯的慌亂。
一番騷動,白蘋自然也停了下來。
夜天羽此刻眼中興奮的光芒更甚,“大家快離他遠一點,小心夜王殿下發瘋傷人啊”
幾人將夜重華整個圍在了裏面,誰也看不清裏面的狀況。
“羽王殿下這是什麼意思”夜無憂轉過身來,眼神冷冽中還有一絲藏不住的慌亂。
這是夜天羽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躥到了夜擎蒼面前,張開雙臂使勁護着他,“父皇,快宣禁衛軍進殿,不然一會兒老三發起瘋來可沒人攔得住”
見此情形不但衆人一頭霧水,夜擎蒼也十分茫然,夜天羽只顧護着他連連後退了,也不想上面位置能有多大,這好死不死的就踩了夜擎蒼一腳。
這一腳踩得可真是結結實實,夜擎蒼倒吸了一口氣,他幾乎感覺不到他腳的存在了。
“父皇”夜天羽有些惶惶。
夜擎蒼狠狠將他推開,咬牙切齒道,“朕看你纔是在發瘋”
他真的是忍了好幾忍才壓下了狠狠踩回去的念頭
“夜王殿下只不過是有些身子不適,不知羽王殿下你爲何要和皇上胡言亂語”夜無憂一邊說着,一邊擋着衆人視線。
夜天翼適時的插了句嘴,“既然三皇兄身子不適,那便請太醫來瞧瞧吧。”
“休息一會兒便好,不用勞煩太醫。”夜無憂說着,便看向夜擎蒼,“皇上,夜王殿下身子不適,臣女這就送殿下回王府。”
“不行”夜天羽立刻出聲阻攔。
要是把人放走了,以後還去哪裏尋這樣好的機會
這一人一句,說得夜擎蒼也是怒火漸升。“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夜天羽等的便是這句話,“回稟父皇,三皇弟怕是隱疾復發了。”
“隱疾”太后皺眉,“重華何時有隱疾”
暗暗咬了咬牙,夜天羽一口氣說了出來,“這便要說起三皇弟的生母雪妃娘娘了。”
聞言,太后眼神一閃,怪不得她覺得這曲子的名字聽起來有些熟悉。
雪妃娘娘
僅這四個字,便讓皇后臉色一變,她下意識的看向夜擎蒼,心更是一沉。“羽兒”
已經被興奮衝昏頭腦的夜天羽哪裏還顧及的上皇后,他彷彿已經看見人人對夜重華避如蛇蠍的樣子了。“自從雪妃娘娘過世後,三皇弟便因此受了刺激,只要碰見關於雪妃娘娘的東西,便會立刻失控,狀若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