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皇上和皇后感情越發親厚了。
與芙蕖一臉喜色相對的是皇后微微沉下去的臉色。
難道娘娘不高興嗎她以前可是日夜盼着皇上能來的,怎麼如今
皇后揚起了嘴角,起身走到殿外,對着已經走過來的夜擎蒼福身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皇后快快請起。”夜擎蒼扶起皇后,二人走向殿內。
摩挲着玉佩上的穗絡子,兩人閒談了幾句。
“朕聽聞皇后近日食慾不佳”
若是以往夜擎蒼像今天這樣關心她的飲食,她一定會激動的落淚。
此刻,皇后只是溫婉一笑,“多謝皇上關心,臣妾無事。”
嘴上說着無事,眼底的黯然卻清晰可見。
他知道,是因爲什麼。
“這兩個月來,皇后一次也沒去看過老大”
“羽兒犯了錯,皇上能狠下心罰他,也是希望他以後別再犯錯,臣妾能體諒皇上的苦心,臣妾也覺得是該給他個教訓了,不然他永遠也長不大。”
皇后面容痛心,言辭懇切,手裏的錦帕卻被她捏的不成樣子。
夜擎蒼點點頭,“羽兒是朕第一個孩子,朕也曾對他寄予過厚望,皇后今日能說出這番話,朕甚欣慰。”
一個曾字,使得皇后身子不由得一僵。
即便她心中早已有數。
現在他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她的兒子已經不在他的屬意人選之內了。
是,她承認,與其他三位王爺相比,她的羽兒在學識、謀略、城府上確實不及,可是,他畢竟是他的嫡子啊,當初他登上這皇位,也有他們柳府的一份力啊
指甲陷進肉裏,她也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兩個月的時間也已經足夠讓他記住教訓了,過幾日朕便打算解了他的禁令,至於是否恢復王號,還要看他的表現。”
“皇上”皇后從座位上起身跪地,“多謝皇上,臣妾以後定然用心教導,不讓羽兒再犯錯。”
“朕自然相信皇后。”夜擎蒼將她扶起,驅散了宮內衆人,殿內只餘他們二人,“朕前些日子和你提的事情,皇后意下如何”
她猛地擡頭,果然,他今天是爲這件事而來。
“玉漱她才十六歲,臣妾實在不捨”
夜擎蒼神色微冷,“兩國聯姻豈容你婦人之仁,如今適齡公主只有玉漱一人,再說陵月有求於我們,定然不敢委屈朕的女兒,皇后大可不必憂心。”
上元節那夜,她拉着玉漱求他便是想用答應聯姻這一條件來換羽兒的免責,可是他仍舊削了羽兒的王號,幽禁兩月有餘。
如今,卻還是想將玉漱送到陵月
她與他一同長大,從小她便將他看做自己的未來夫君,每日所思所想皆是如何能讓自己變得更優秀出色,這樣才更好的與他相配。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他可以對她如此心狠
她的兒子,想罰便罰,她的女兒,說送便送
“陵月如今皇
“皇后,你是在質疑朕的決定嗎”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心疼我的女兒,明明是一國公主,卻要淪落到在三個這樣的人中挑選夫君”
“皇后,你放肆”
皇后一下子跪倒在地,面容卻是不願退讓的倔強。
夜擎蒼一愣,這樣的神情,他似乎很久都沒從她臉上看到了。
大概,是她嫁入東宮之後。
年少時父皇母后便給他定下了柳太傅之女做正妃,因着柳太傅的關係,兩人一同學習一同長大,定下婚約以前,他起碼還能心平氣和的和她說話,可是有了婚約後,他就開始處處看她不順眼。
一旦她出現,他身邊的人便會取笑他,“你小媳婦兒來了。”
年少叛逆又不經事,被取笑的次數多了,他對她越來越厭煩,從嫁入東宮至今,他對她感情可以稱得上淡薄,這些年他也說不清對她的冷淡是不是因爲習慣了。
上次見過淑妃之後,他就時常想起以前的事。
或許,是因爲他真的老了吧。
“如眉”
皇后神情一頓,眼中茫然,他從未喚過她的名字。
沒嫁給他之前,他叫她喂,嫁給他之後,便是冷冰冰的太子妃 ,以及現在的皇后。
他不知道,在她聽到他喚挽華的時候,她是如何的痛心和嫉妒。
一滴滾燙的淚水自眼眶滑落,掉在手背上的時候,已經變涼。
她輕笑出聲,眼中淚光閃爍,等着一聲如眉,她等得真的好辛苦。
然而,她現在已經不想聽了。
抹去兩頰淚水,皇后直起身來,這個結果,或許她早就心中有數。
“皇上,玉漱可以嫁去陵月。”
“你能想明白,自然是最好。”
“但臣妾還有一事相求。”
“皇后直說便是。”
“臣妾希望皇上能看在你我夫妻多年的份上,恢復羽兒的王號。”
皇后一頭叩地,端端正正給他行了個大禮。
皇上此行根本不是和她來商量的,父親身爲帝師,他能得皇上尊重的最大原因便是他絕對的忠心,所謂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這也是上元節那日她未曾請兄長出面的原因,整個柳家,她已經無法依靠。
既然事情無法轉圜,那不如趁機爲羽兒謀求。
思極夜玉漱即將遠嫁,皇后身邊只剩夜天羽一人,夜擎蒼便應下了,“朕答應你,這便放羽王出來。”
“臣妾,叩謝隆恩”
皇后面容平靜,兒子的自由,是女兒用幸福換來的,她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既然他已經絕了她將羽兒扶上太子之位的念想,那她只能爲他們母子另謀出路了。
夜擎蒼,這都是你逼我的。
怨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