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無憂 >171 嘗着甚好
    接下來三日,夜無憂照常進宮侍疾,太后雖仍是對她避而不見,卻是沒拒絕她煎的藥。

    除了煎藥,夜無憂還跟着芸嬤嬤學着做了幾樣點心,與藥一同讓宮女端了進去。

    誰知太后吃了一口就吐了出來,“今日這糕點誰做的”

    皮硬餡澀,難喫至極。

    “回太后,這是夜王妃跟老奴學着做了三天才敢給您端上來的。”芸嬤嬤瞧了一眼臉色更加古怪的太后,試探說道,“不然,老奴把糕點倒了吧。”

    太后輕哼一聲,“罷了,若是讓老三知道我將他媳婦兒做的點心倒了,還不得找我說理來。”

    芸嬤嬤聞言,只是捂嘴一笑,沒有戳穿太后彆扭的小心思。

    “將她給哀家叫進來,連糕點也不會做,真不知道老三是怎麼管教的。”

    “老奴這便去。”

    等芸嬤嬤出去,太后又捏起一片糕點嚐了一口,皺了皺眉卻是沒吐出來。

    仔細嘗一口,也不是難喫到難以下嚥。

    在她的印象中,清兒似乎從來沒有給她做過糕點。

    思及此,太后神色微黯,卻在這時聽到了腳步聲,她連忙將糕點放回盤中,還不忘擦擦嘴。

    夜無憂隨着芸嬤嬤走了進來,“孫媳給皇祖母請安。”

    “哼。”太后哼哼兩聲,像是想壯一下自己的氣勢一般,她微微挺直了身子,瞥了一眼她空空如也的雙手,“這幾日你就是這樣探望哀家的”

    眼底的心虛也就是閃過一瞬而已,夜無憂面上帶笑,“孫媳這不是怕皇祖母不見我麼,來來回回提着東西多麻煩。”

    不見她也不妨礙她帶東西啊,太后嘴角抽了抽,倒是省得說她敗家了。

    她指了指那盤棗片糕,臉上帶着滿滿的嫌棄,“跟芸嬤嬤學了三天,就學成這樣子”

    夜無憂瞧向那盤子棗片糕,其中一塊缺了兩口的棗片糕比較扎眼。

    看太后那意思應是她做的不好喫的意思吧,不好喫那喫一口便罷了,如何還會再去喫第二口

    雖然夜重華對皇帝態度一般,但他內心對這個皇祖母還是十分敬重的,不然當初太后逼婚,依着夜重華的性子,早就一口拒了。

    正是因爲夜重華對太后的態度,夜無憂才肯這般費心思。

    也不過是個愛耍脾氣的老太太罷了,又遭逢了宋懿清對她的打擊,只不過之前受宋懿清矇蔽對她態度惡劣了些,她多順着她一些便也罷了。

    “皇祖母,這是我第一次做。”她伸出一個手指,面上帶着無奈,“就算不好喫,您也給個面子啊。”

    太后還是第一次見着自己手藝不好,不思改進吧,還偏要她給面子的,“那我虛情假意的哄你高興,你手藝就能好了”

    夜無憂一笑,“無關於手藝好壞,皇祖母肯虛情假意的哄我,那便是對我的在意,單憑這份在意,縱使虛情假意,我也認了。”

    縱使虛情假意,她也認了

    那清兒對她的虛情假意,可也是說明對她的在意

    不,她只是爲了利用她,以此達到自己的目的。

    “太后,夜王殿下來了。”

    太后神色一斂,瞥了一眼下首站立的女子,淡淡開口,“叫他進來吧。”

    芸嬤嬤給他打着簾子,夜重華不緊不慢的走進來,宮女接過他提着的大小禮品,都忍不住俏臉一紅。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都坐吧。”太后瞧着桌子上的大小禮盒,“這是都帶了些什麼來啊。”

    夜重華緩了臉色,溫和開口,“這些都是無憂給您準備的,今日走的匆忙,忘記拿上了。”

    太后嘁了一聲,“你媳婦兒可是說了什麼都沒給我準備。”

    夜重華望了一眼坐於他身側的夜無憂,後者眨眨眼,以示無辜。

    “這不是給您做了糕點,心意豈是禮品可比”

    “你消息倒是靈通。”太后小聲說了句,到底也沒反駁。

    “既然來了,那你也嚐嚐你媳婦兒親手做的點心。”

    芸嬤嬤將棗片糕端到夜重華手邊,笑着開口,“夜王妃以前沒下過廚房,短短三天做成這樣已經是不錯了呢。”

    夜無憂見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從來沒給夜重華做過什麼喫的,學做糕點也不過是一時興起,剛開始的接連失敗非但沒有打擊到她,還激起了她的勝負欲,這才一連堅持了三天,終於做出了一盤賣相、味道還算可以的糕點。

    然而剛剛太后的那句評價,多多少少讓她有些泄氣,她皺着一張臉,語氣帶了些失望,“皇祖母說不好喫,你還是別吃了。”

    夜重華捏了一片放進嘴裏,細嚼慢嚥下了肚,“我嘗着倒是甚好,可能皇祖母不喜歡紅棗口味的。”

    說着,又吃了一塊。

    太后看着喫得甚是起勁的孫兒,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是誰不喜歡喫紅棗,小時候連沾了紅棗味的米粥都不喝,現在捏着自己媳婦兒做的紅棗糕,喫得倒是真香。

    從常寧宮出來,夜重華突然被皇帝叫去了,夜無憂只好先去御花園逛逛了。

    這接連四五日,她都是早出晚歸,在常寧宮與夜王府之間來回奔走,就在剛剛太后說她病已經好了,算是結束了她這場短暫卻稍耗心神的侍疾。

    還以爲少則要半月呢,沒想到才這幾天太后便放了她。

    晚風和暢,天邊雲霞蒸蔚,無聲的翻涌。

    就這樣看了一會兒雲彩,夜無憂突覺眼皮有些沉重。

    幾個呼吸間,她便倚着欄杆爲偏着頭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之時,她看見了一個熟人。

    隔着大片蓮花池,二人遙遙相望。

    對面的人最先別過頭,滿頭的發挽成髻,露出幾絲花白,脂粉未施的臉上略顯老態,衣衫也是毫不起眼的青灰色,布料看起來極其一般。

    與昔日光彩照人,寵冠六宮的淑妃比起來,幾乎是兩個人。

    勾了勾脣,夜無憂足尖輕點,踏過一池青蓮,翩躚落至她面前。

    “見過淑妃娘娘。”

    陳挽華臉上並無過多表情,繼續輕捻着她手中的七彩琉璃珠。

    珠玉相撞,聲音輕靈悅耳,色澤堪比天邊雲霞。

    聽說她自從被放出來,便日日待在佛堂中,大小場合皆不出席,這串珠子,便是夜擎蒼賜的。

    即便地位一落千丈,只要有這串珠子在手,再得寵的嬪妃也不敢輕易開罪她。

    “夜王妃。”

    嗓音乾澀,毫無波動,再不復以前的動聽聲線。

    微微頷首,她便在夜無憂身側走過。

    目送着陳挽華一步步走遠,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眼見着宮牆之內新人崛起,博不到寵愛的舊人便只能博帝王心中最後一絲憐憫了。

    自上次她看見夜天祺與夜天翼同遊畫舫,心中便對淑妃母子的防備又多了一層。

    只要將軍府的那場浩劫一日未過,那她心中那塊石頭,便永遠不能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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