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佈陣者,陣法中的一切,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義父說,原本屬於我的那枚已經被帶到地下了,所以,我便給自己打了一枚一模一樣的。”
思無邪說得不緊不慢,夜重華心中卻好似涌起滔天巨浪,握着長命鎖的手掌倏然緊握,隱隱可見骨節發白。
“當年,你是怎樣逃過一劫的”
當年他不過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若想在夜擎蒼眼皮子底下逃過,定然有人相助。
“你的問題,或許將軍府會給你答案。”
將軍府
“重華”
突然耳邊傳來夜無憂的聲音,他猛地回身,便見三道人影朝他的方向奔來。
夜重華接住她的身子,“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說了”
她扭過臉,輕哼一聲,“大半日不見你回來,坐不住了便只好帶着光風和霽月出來尋你,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守寡。”
“那來時可碰見了陣法可有受傷”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確認她完好無損才放下心來。
“陣法”夜無憂有些疑惑,“我們一路尋來十分順暢,本來還提着十三分的警惕,見到你們這才放心。”
看來,這陣法是專門爲他而設的。
她往後看了一眼,“墨風受傷了”
“這傷不輕啊”在看到霽月隨之投過來的視線之時,到嘴邊的不礙事,硬生生被墨風改成了不輕啊。
不過,這傷確實不輕。
突然想起什麼,夜重華再看去,竟發現思無邪不知何時不見了。
“光風。”
夜無憂什麼也不用說,光風便自覺架住了墨風的另一條胳膊。
只是他的手剛扶上墨風的胳膊,就聽他慘叫一聲,“啊”
面對突然多起來的視線,光風微微皺眉,他好像並沒用多少力氣
“我來吧。”霽月上前,將墨風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光風雖然樂得輕鬆,但似乎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這丫頭該不會
面上痛苦難耐,心裏早就樂開花的墨風將另一邊的墨雲也悄悄推開了,一手支着劍,一手摟着霽月,幾乎大半個身子都朝她壓去。
早已看透一切的夜無憂微微搖頭,看樣子,別人家的豬馬上就要把自家的白菜拱掉了。
她想起了此行的目的,看向夜重華,“如何,問清楚了嗎”
他搖搖頭,“他到底是不是重錦,我還需問清楚一件事。”
若是,他敢騙他,縱是傾盡全力,他也要整個無邪宮爲重錦陪葬
“什麼事”
“我們先回去再說吧。”
夜無憂點頭,“好。”
思無邪的地盤太過詭異,不宜久留。
一行六人姿態各異,最前面的一對男女雙手緊扣,身後跟着兩個俊朗青年,最後面還有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哼哧哼哧拖着比她高出足足一頭的男子。
“喂,你們幫幫忙啊”
她氣喘吁吁的求助,並未得到前方任何人的迴應。
啊她爲什麼要一時腦熱來做苦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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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這混蛋,平日看着瘦瘦弱弱的,怎麼這麼重”
墨風暗暗咧嘴一笑,卻不小心扯到了腹部,氣血一時翻涌,面色瞬間慘白。
“主子”她將他放到地上,倉皇出聲,“主子不好了,光風你快來看看啊,墨風他好像不行了”
本來想出聲安慰她幾句,卻不想一張嘴便是一口鮮血。
墨風就這樣看着她眼中是如何迅速凝起一片水霧,又是如何倏然掉落在他手背上的。
連帶着他的心也跟着抖了一抖。
墨雲最先折返回來,後面緊跟着光風,他將夜無憂給他的藥丸喂到了墨風口中。
隨之而來的夜無憂搭上了墨風的脈搏,面上立時一凝。
是她大意了,剛剛見他還有心思和霽月鬧着玩,便以爲他的傷只是看起來重些。
“如何”夜重華問道。
“五臟六腑皆受損具體的,還需要秦焰來診斷。”她醫術實在有限,只能探得些許脈象。
幾粒舒緩疼痛的藥丸喫下,墨風的臉色才微微好轉。
幾人迅速帶着他回了夜王府,然而秦焰帶着萬毒書回了雲雀山還未回來,夜重華又命人匆匆去請了柳成德。
經過一番診斷,柳成德開了一張藥方。
“墨風這次傷得可不輕。”
夜重華皺着眉,“那可有性命之憂”
“這倒沒有,不過他的五臟六腑皆受了不小的損傷,怕是要好好養上一陣子了,一定要叮囑伺候的丫鬟精細些,不然落下病根可就不好養回來了。”
柳成德說的一字一句,霽月都暗暗記了下來。
安置好了墨風,夜重華便悄悄去了將軍府。
屋頂上傳來輕微聲響,輕易便被夜正祥察覺了。
一支毛筆穿透腳下瓦片飛射而出,男子輕飄飄落地。
頭髮花白卻目光矍鑠的老人自書房內踱步而出,見到來人愣了一瞬,“夜王殿下”
夜重華直入主題,“我弟弟還活着,是嗎。”
雖是疑問句,卻帶着肯定的語氣。
聞言,夜正祥一驚。
他立刻四處看了看,眼中透着謹慎與肅穆,壓低聲音,“殿下,請屋內說話。”
等夜重華踏進屋子,夜正祥回身便把書房的門關了個嚴嚴實實。
“祖父,我想知道,重錦到底是生是死。”
夜正祥眸光微閃,“殿下可是聽到了什麼,當年雪妃娘娘的確產下雙生子,而四皇子,早就在那個除夕夜被焚了。”
縱使他說得懇切,然而夜重華依舊不爲所動,“您若是不告訴我,那我便自己去查。”
“等等”
夜重華頓住腳步。
滄桑的眼中滿是掙扎,半晌,老人嘆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此事關乎我夜家的生死存亡,但我仍不後悔當年的決定,本來我打算就這樣把這個祕密爛在肚子裏,最後帶進棺材的。卻沒想到,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他又嘆息一聲,“既然殿下執意想知道,那不如就由我親口告訴你吧。”
拳頭不自覺攥起,夜重華心中如有擂鼓。
他聽到他說,“四皇子當年確實被我救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