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執宮 >第一百四十章:親哥
    今天的茶有些特別,一把水晶打造的茶壺裏飄着幾朵秋天的菊花,配合了枸杞紅棗,以及一個切開的金桔。看着茶壺裏的水有些細膩的波紋,岑慕凝猜想這裏面一定是擱了冰糖的。

    “娘娘嚐嚐這茶可好”青犁將茶壺放在她手邊,有些擔憂的說:“只是天漸漸涼了,這樣一盞茶只怕才喝一半,水就涼了。”

    “這有何難。”岑慕凝溫和道:“只消讓人按照這個茶壺的尺寸,做個三面留孔的壺底座,用短而略粗的蠟燭放在下面燎着。燭火雖然燒不開壺裏的水,卻能保持水溫。正好這水晶做的茶壺極好,裏面擱的菊花綻放,甚是好看。”

    “娘娘果然心思巧妙。”青犁讚許的點了頭:“奴婢等下就去內務局讓他們做個送來。”

    “好。”岑慕凝微微一笑:“天冷了,茶的確易涼。你也讓他們做個一模一樣的,給太后送去。”

    “是。”青犁點頭:“奴婢先告退了。”

    岑慕凝還是覺得青犁臉上的笑容少了許多,舉手投足間只有謹慎和自我封閉。再不是從前那個會嘻嘻哈哈,直來直去的青犁了。

    “提起太后,奴婢聽聞太后前兩日去了一趟飄纓苑。說來也是奇怪,第二天一早,環佩就去請了御醫來瞧。說是纓妃孕中不適,好似動了胎氣。”

    “是麼。”岑慕凝喝着茶,雲淡風輕的笑了下。

    冰凌側目看了一眼窗外,見確實沒有人,才低低道:“可不就是麼。娘娘,奴婢總覺得這裏面有什麼事情”

    岑慕凝又抿了一口茶,才笑着說:“太后會去她宮裏,自然是有去的必要。咱們不必費這個心思,只管看着就好了。”

    “娘娘說的是。”冰凌點頭:“皇上雷厲風行,直接了當的掃除了後宮的禍患。太后無論有多不滿都好,還不是成日裏笑眯眯的往擎宣殿送東西,就連咱們宮裏也得了些料子。她這樣的示好,想必是知道皇上這回是真的動了氣。”

    “是呢,這次的事情,皇上的確生氣。”岑慕凝這幾天心情有些沉重,和冰凌說話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自從看了羅馨悅送進宮的那本冊子,知道了母親那些年的心思,她就越覺得不值。母親事事以父親爲先,在她之前,還曾有過一個男嬰,可惜早產沒能活下來。凡此種種,除了她自己的冊子裏記得,恐怕整個岑相府沒有一個人會記得。

    “行了,你們先下去。”冰凌打發了在門口站着侍奉的幾個婢子,才走過來關心的問:“小姐怎麼好像提不起精神似的。明明咱們贏了,瞧着您卻無精打采。”

    “贏”岑慕凝輕輕搖頭:“只是我湊巧摸到了皇上的心意,借力打力罷了。岑慕峯的身份被揭穿,現在前朝都聽見風吹草動了。皇上當然會擔心岑相府有異動,也擔心皇太后的手伸的過長,所以纔要在這個苗頭冒出來的時候,正正皇權。說到底,也不算咱們贏。”

    冰凌看着小姐若有所思的樣子,有些不安:“也就是說,小姐已經想好了下一步的計策”

    “想好了。”岑慕凝微微仰起頭:“我只是做一個局,那些人會不會走進來,就看她們自己了。”

    “小姐無論做什麼,都要讓奴婢知道,有奴婢在,一定可以爲小姐分憂的。”冰凌總覺得她滿懷心事,鬱鬱寡歡。

    “自然。”岑慕凝笑着對她點了下頭。

    外頭是明清走進來:“皇后娘娘,副院判大人來了。”

    “有兩天沒見他了。”岑慕凝心想,這兩天能這麼清靜看完母親的冊子,就因爲赫連沒來聒噪。“讓他進來吧。”

    轉眼的功夫,赫連就領着個提着藥箱的內侍監進來。“給皇后娘娘請安。”

    “你來的正好。”岑慕凝微微蹙眉:“你的藥膏果然很有效,我身上的鞭痕淺了一些。只是你給的快用完了。還需要再調製。”

    “微臣給娘娘帶來了。”赫連話音落,內侍監就將放在地上的藥箱打開,取了裏面的藥膏捧在手裏,上前兩步躬着身子捧到他面前。

    這個舉動有些奇怪,原本遞給冰凌就可以。岑慕凝下意識的發現了他手背上的傷痕,正想要問,卻猛然看見他正用餘光打量自己。“岑慕峯你好大的膽子誰準備你穿成這樣子擅闖本宮的鳳翎殿你是覺得闖的禍還不夠多嗎”

    岑慕凝問完這番話,才覺出赫連很平靜。根本就不是被要挾着做這件事的。她頓時惱火的不行。“看來副院判大人又收人銀子了”

    “皇后娘娘誤會微臣了,微臣這次可是真的沒

    收銀子。不過是”他從袖子裏摸出一塊玉佩:“得了這個。”

    “你”冰凌被他氣的臉都變色了,卻礙於情面沒有說難聽的話。

    “皇后娘娘恕罪,微臣這麼做也是有緣故的。娘娘看着氣色不錯,微臣這就下去給您煎調養的藥謝罪,先告退了。”赫連拿着玉佩出去:“對了,煩請冰凌姑娘帶路,微臣還不知道鳳翎殿的小廚房在哪。”

    冰凌看了一眼岑慕凝的臉色,無奈的跟着赫連退了下去。

    室內就剩下岑慕峯與她。

    “說吧,你這樣冒險來見我,到底想幹什麼”岑慕凝懶得理他,語氣也不是很好。

    “那天挾持你,我是無心的。時候醒過來,我根本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還是赫連告訴我,說我狂性大發,挾持了你。”岑慕峯皺眉道:“其實皇上已經明說了,留下我這條命,是因爲你的緣故。我該謝你救了我一回。”

    “好了道完謝你可以走了。”岑慕凝平靜的轉過臉去,不願意搭理他。

    “我是有件事,想求皇后娘娘幫襯。”岑慕峯皺眉道:“我在宮裏的情形,父親此時仍然不知。我怕父親會因我的緣故,多做些什麼。畢竟父親從前是效忠廢帝的,如今皇上對咱們岑府仍有芥蒂。若再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恐怕娘娘您也會受牽累,所以”

    “你關心父親,父親關心你,父慈子孝的,極好。”岑慕凝語氣微涼:“只是這些和本宮有什麼關係。撇開岑相府,我仍然是皇后。即便我不是皇后,也斷然不靠岑府度日。”

    “我知道父親對你過分嚴厲了些”

    “打住。”岑慕凝看着他的眼睛,鏗鏘有力的說:“那不是嚴厲,而是殺意。父親何止一次想要我的命。我所見到的,與你所見的,是同一個爹,卻不是同樣的父子情。”

    “皇后娘娘”岑慕峯猶豫了一下,還是在她面前跪下:“只要你肯替我告訴父親,我一切都好,讓他不必再爲我的事情費神,便可以保全岑家。難道這點舉手之勞,您都不肯嗎”

    “岑家只要對皇上忠心耿耿,就不會有任何不妥。多做多錯,是岑相自己的決定。”岑慕凝看着他可憐巴巴的樣子,皺眉道:“你在暗牢裏,食物裏被人混了毒藥進去,幾乎送命。還沒學的安分一些嗎我就是好奇,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被祕密關進牢裏,竟然還有人想要你的命,這纔是你該擔心的事吧。”

    “若我說是褚培源你信嗎”岑慕峯看着她的眼睛。

    “胡說。”岑慕凝當然不信了:“表哥的手不可能伸進宮裏來,更何況他沒有必要害你。”

    “我若告訴你,他一早就知道你母親的事情,卻對你隱瞞至今,你又信嗎”岑慕峯看着她的眼睛裏,一下子冒出一團火來,自己也嚇了一跳。

    “你說什麼我母親的什麼事”岑慕凝眼底滿是殺意:“你想開脫自己的罪責,也犯不上拿這些來說事。”

    “我沒騙你。當晚我一個朋友褚培源在一起喝酒,有人拿着一封信交給她,讓她務必要送到你母親手裏。可是褚培源自己喝酒誤事,第二天午時醒來的時候,他看過信的內容,卻已經遲了送去你母親手裏。等他來咱們府邸的時候,你母親已經出府了。就是她失蹤的那日。”岑慕峯皺眉道:“但是我不知道信是給你母親的,若我知道,自然不會認他拖延。也是事後,你母親出事,他覺得愧對你,夜夜喝的酩酊大醉,酒後提及此事,我才知曉。”

    “我母親,是你的嫡母。”岑慕凝皺眉看着他。

    “是。”岑慕峯少不得改口:“若是褚培源能及時將信交給,交給母親,可能母親就不會出門了”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可能”岑慕凝皺眉道:“就算表哥把信給了母親,母親也未必會聽從。何況已經過去這麼久,你以爲你和我說這些,我就會感激你告訴我真相嗎早不說,晚不說,偏是他和姿陽長公主成婚之後,你纔拿出來說。怎麼的要因當年的事情大義滅親,公然挑起風波”

    “哎呀,我哪裏是這個意思”岑慕峯氣鼓鼓的說:“還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我只是想提醒你,別什麼人都信,他今天能幫你,明天說不定就能害你。何況,我那個朋友見過送信給褚培源的那個人,說是個長得挺好看的女人。你可順着這條線索,追查當年的事。”

    岑慕峯看着她的眼睛,凝重的說:“你冒險嫁給瑞明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就是爲了報仇嗎有岑家這個後盾給你撐着,你的復仇才更有指望啊。幫我,幫父親,不就是幫你自己嗎我畢竟是你親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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