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執宮 >第一百六十七章:癲狂
    鳳翎殿中,岑慕凝有些心不在焉的陪莊凘宸下棋。

    已經連輸了三盤,這一局又是敗局已定。

    “皇后似乎有什麼心事”莊凘宸落了最後一子,凝神看着她的眼睛。

    “沒有。”岑慕凝無奈的笑了下:“早起姿陽長公主來過,說了些表哥的事情。原本是想替她勸表哥兩句,卻不歡而散。”

    “清官難斷家務事。”莊凘宸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已經涼了。

    岑慕凝拿起手邊的茶壺,才發現裏面的水都喝完了。“冰凌,給皇上換盞熱茶來。”

    “讓奴婢來吧。”青犁快步進來,撤下涼了的茶水,轉身換上新沏好的。

    “冰凌呢”岑慕凝有些奇怪。

    “娘娘忘了,不是說京城裏新進了一批極好的繡樣,您讓她出宮去置辦來着。”青犁隨便找了個藉口,是因爲她知道冰凌出宮了。

    “哦。”岑慕凝微微點頭:“這時候了還沒回來呢本宮還以爲她早回來了。”

    冰凌還沒回來,只是打發走一個女人,會這樣費事嗎岑慕凝的心更爲不安了。

    指尖碰到茶盞上,被燙了一下。她疼的縮回了手。

    “娘娘沒事吧”青犁不免擔憂。

    莊凘宸伸過手來,捏住了她的手指細細看。

    “不礙的。”岑慕凝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是怎麼,總是有點魂不守舍,好似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朕在這裏,能有什麼事。”莊凘宸對青犁道:“罷了,撤了棋盤便是。皇后心不在焉,朕勝之不武。”

    “是。”青犁領着個小婢子,將棋盤收了。

    岑慕凝有些抱歉的笑了下:“都是臣妾不好,掃了皇上的興致。欣美人棋藝不錯,廖嬪更是彈得一手好琴,皇上得空,不如去傳她們相伴也是極好的。”

    “皇后賢惠。”莊凘宸微微凝眸,卻沒有鬆開握着她的手:“但你該知道朕並非那麼好糊弄的皇帝。”

    “噗嗤。”青犁沒忍住笑了出來。

    岑慕凝有些尷尬的說:“臣妾哪裏是想糊弄皇上,您這麼說,倒好像臣妾是故意的了。其實廖嬪沒了孩子,實在可憐,臣妾是心疼她。”

    莊凘宸緩緩鬆開了握住她的手,似是若有所思。

    岑慕凝就這麼默默無聲的陪在他身邊,也不急着開口。

    良久,他才擡起頭看着她的眼睛:“皇宮裏的孩子難養,歷朝歷代都是這個樣子。先帝在時,朕也有許多兄弟姐妹未能存活,有些沒福氣來這世上看一眼,有些也就僅僅只是來着世上看了一眼。”

    “都是臣妾不好,偏又提起了皇上的傷心事。”岑慕凝喟嘆一聲,才又換了話題:“年關將至,團年盛宴,皇上可要宴請宗室親眷入宮共聚嗎畢竟這是您登基後的第一個新年。”

    “自然是要。”莊凘宸其實並不喜歡熱鬧。從前的他也不會在意這些繁瑣的禮儀,只要自己過得舒心便好。但眼下身份不同了,他必須去結交宗室,結交那些會順從他,也可能悖逆他的親族,慢慢的將有權勢的分而劃之,收歸己用,或者斬草除根。

    “是,那臣妾會好好準備。”岑慕凝微微一笑。

    “皇上。”殷離隔着門,語氣有些焦急:“褚將軍急着入宮,要求面見皇后娘娘。聽說是他的外宅出事了。”

    “什麼”岑慕凝心裏咯噔一下。

    “讓他進來。”莊凘宸嚴陣以待,似乎也預感到了什麼。

    門才被奴才敞開,褚培源就一股風似的撲進來,一雙眼睛裏佈滿了血絲,整個人看上去格外的憤怒。若不是因爲莊凘宸在這裏,他恐怕會直接衝進去抓住岑慕凝的領口,質問她到底爲什麼這麼做。

    只是,當他對上莊凘宸那雙陰冷而深邃的眼眸時,他不得忍着憤怒垂下頭行禮。

    “皇上,皇后。”

    “表哥去而復返,是出什麼事情了”岑慕凝心裏有些不安。

    褚培源從懷裏摸出一疊銀票,直接摔在地上。那銀票上還沾染了許多血跡。

    “皇后娘娘真是大手筆啊。”褚培源眼神冰冷的看着她:“來惜在你眼裏就值這疊銀票是嗎爲什麼當初父親母親不肯成全我,如今竟然換成了你到底來惜做錯什麼爲什麼你要這樣殘忍算了,我不追究這些,就當這些全都沒有發生過,皇后娘娘,我求你,把來惜還給我,你把她藏哪了把她還給我。”

    “”岑慕凝一頭霧水的看着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培源啊,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別這麼激動。”莊凘宸意味深長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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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皇上恕罪。”褚培源強忍着憤怒,儘量平靜的說:“皇后娘娘讓冰凌帶着人去了微臣的宅子,宅子裏出了來惜,一個不剩。”

    “什麼”岑慕凝猛的站起來,興許是起身太急,眼前一晃的黑。來不及緩一下,她瞪着失神的眼睛問:“宅子裏一個不剩”

    “是啊。”褚培源聲音都在顫:“早起姿陽長公主纔來您這裏告狀,午時還沒過,您的人就滅了微臣一座宅子。皇后娘娘,您至於這樣心急嗎”

    “胡言亂語。”岑慕凝定了定心:“本宮不曾做過。”

    “哼。”褚培源輕笑了一聲,臉色卻無比的陰森:“不是你讓冰凌跟着我嗎不是你讓她拿着銀票請來惜走嗎你還讓姿陽長公主配合你上演一出苦肉計,實則就是爲了調虎離山引開我,你趁我不在,就使出這樣的手段。皇后娘娘,你可知道,來惜是絕對不會離開我的,你爲了自己的後位穩固,爲了褚家不會得罪皇族,你就不惜痛下殺手,做出這樣令人髮指的事情”

    岑慕凝端起了手邊的茶盞,一股腦潑向了褚培源。

    略燙的茶水讓褚培源一個激靈,臉上還沾了茶葉:“皇后娘娘,我再說一次,你把來惜還給我,我只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你在這裏說書呢嗎”岑慕凝目光冷厲的看着他:“要怪就怪我太仁慈,只是讓冰凌拿着銀票請來惜離開。若是我真起了殺心,如何會不讓你看見她的屍首”

    “岑慕凝”褚培源氣急敗壞的上前兩步,恨不得拎着領口把她提起來。

    莊凘宸卻在這時輕咳了一聲:“褚將軍,這是鳳翎殿。你面前這位,被你直呼其名,羅列罪名的,是朕的皇后。”

    褚培源心口一緊,他明白身爲臣子該有的卑微。“微臣冒犯了,請皇上恕罪。”

    “事情還沒查清楚,你就這樣急不可耐的入宮指責皇后,是否有欠妥當”莊凘宸的語氣透着威嚴,說話的時候,雖然沒去看褚培源的臉,但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微臣的確失了分寸,可來惜”

    “朕午後便過來同皇后下棋,你提及的冰凌並未回宮。”莊凘宸這麼和他說話,已經很有耐心了。“至於你的指責,皇后已經親口說明,並不是事實。這時候,你先出宮去吧。”

    “皇上。”褚培源堅決的搖頭:“微臣必得向皇后娘娘問明白,來惜身在何處。否則,微臣不會離開鳳翎殿半步。”

    莊凘宸能從他的聲音聽出他的堅決,卻並不覺得感動。“朕一向看重你,將你視作朕的肱股之臣。初登大寶,朕是希望可以培植自己的心腹,褚培源,你今天的表現太令朕失望了。”

    “皇上,若是皇后娘娘有什麼不測,難道您還能這樣冷靜嗎來惜是微臣最重要的人”褚培源艱澀的說:“失而復得,微臣不想得而復失。”

    “殷離。”莊凘宸已經有了主意。

    “屬下在。”殷離恭敬的上前。

    “將褚將軍收押天牢,單獨囚禁。不許任何人探視。”莊凘宸一字一句說的格外清晰。

    “皇上,不能啊。”褚培源掙扎着甩開上前的羽林衛,跪下求饒:“皇上,微臣還要去找來惜,求您開恩。”

    “朕讓你走,你不走。朕便只能如此。”莊凘宸這時候纔去看他的眼睛:“若縱了你,這鳳翎殿怕是要被你掀了磚瓦。皇后被你質疑便罷,你那些污衊之語若是傳出去,豈非污損了皇后的賢明。朕又怎能坐視不理。”

    “皇上,微臣不能被囚禁,微臣還要去找來惜。”褚培源咬着牙,憤怒的瞪着岑慕凝:“皇后娘娘,您就不念在與微臣的手足之情,替微臣求情嗎”

    “表哥。”岑慕凝看着他的眼睛,動容的說:“即便皇上不這麼做,本宮也不會讓你離開皇宮。事情沒有查清楚,你就已經莽撞到失去理智,若真有什麼令你無法承受的事,本宮怕你會承受不住而癲狂。皇上此舉,正是爲了要好好保護你和褚家。”

    褚培源起身要逃,被上前的羽林衛制止,竟然當着皇帝的面大打出手。

    他的每個動作落盡岑慕凝眼裏,都激起了她心裏的失望。失望像是慢慢升上來的水面,將她一點一點的淹沒。他真的瘋了,瘋了。

    這就是愛情嗎岑慕凝還從未體驗過這種不管不顧的癲狂。那個來惜,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會有如此的魅力”

    殷離出手,拿住了褚培源,五花大綁的押送去天牢。

    岑慕凝的心情仍然沒有平復,都這個時候了,冰凌怎麼還沒回來“皇上”

    “朕會讓殷離出宮查明實情,你稍安勿躁。”莊凘宸知道她要說什麼,伸手握了握她的手:“你就在宮裏好好等着。有朕呢。”

    這話,像一縷春風,撫去了冬天的嚴酷。岑慕凝輕輕點頭,目送他離開才就着青犁的手起身行禮。“多謝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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