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執宮 >第一百七十八章:包袱
    擎宣殿外,纓妃聽着渾圓的肚子,等的有些喫不消。

    快晌午,莊凘宸才從殿裏出來,預備去鳳翎殿用膳。

    “臣妾給皇上請安。”軟珥雙眼微微泛紅,行禮的姿勢也略顯笨拙:“皇上,臣妾已經在這裏恭候多時,還請皇上留步,容臣妾回稟。”

    莊凘宸看她一臉擔憂的樣子,不免奇怪:“真不是吩咐過你,好好在你宮裏養胎麼是出什麼事情,非要在這風口裏凍着”

    軟珥雙手兜着自己的肚子,咬牙跪了下去。“皇上,臣妾昨晚夢魘,夢見有好多毒蟲從四面八方鑽進了太后的寢宮,太后受了驚嚇,惴惴不安,那場面太過真實,以至於臣妾驚醒後就無法入睡。臣妾畢竟是太后提攜入宮的人,如今太后抱恙在鳳鸞殿,臣妾卻只顧着自己多清淨,未曾去太后身邊盡孝,實在是太不懂事。皇上,臣妾懇求您,讓臣妾去太后身邊侍奉吧。臣妾答應您,一定會好好顧着自己的身子,好好的誕下皇嗣,可若是不能爲太后盡心,臣妾實在於心難安。”

    她艱難的朝皇帝叩頭,額頭貼在地上冰涼的難受。

    “既然你想去,就去吧。”莊凘宸當然不會拒絕,否則難免落下刻薄不孝的罵名。

    “多謝皇上。”軟珥喜上眉梢,脣角的笑容明媚一些:“臣妾這便去爲太后侍疾。”

    身邊的婢子剛將她扶起來,她還沒來得及向皇上行禮跪安,就看見有個內侍監急匆匆的往這邊本來。邊跑還邊嚷着什麼。只是那聲音斷斷續續又有些尖銳,聽着刺耳又難受。

    “出什麼事了,這樣冒冒失失的”梁寶趕緊上前攔住了那個奴才,臉色有些不好:“衝撞了聖駕,你可喫罪不起。”

    “皇上,大事不好了,太后被炭火燒傷了。”那太監急的臉色發白:“您趕緊去鳳鸞殿看看吧。”

    “太后出事了”軟珥只覺得雙腿發軟,要不是有人扶着,她恐怕就要栽倒在地了。強自鎮定了精神,她紅着眼睛說:“皇上臣妾和您一道去。”

    莊凘宸自然是趕緊往鳳鸞殿去,還不忘讓人去知會皇后一聲。

    岑慕凝的了消息,也趕緊往鳳翎殿去了。

    她進去的時候似是有些不湊巧,軟珥正伏在莊凘宸的胸口哭的厲害。

    莊凘宸的手很自然的在她的背上輕輕拍着,雖然沒有隻言片語的安慰,卻可以撫觸到她心裏最深處的柔軟。

    岑慕凝在門口站了一會,沒急着進去。

    畢竟這樣美好的畫面,不是時常能看到的。她不想輕易破壞美感。

    “咳咳”青犁故意大聲咳嗽,見莊凘宸轉過臉來,便快步上前。“主子恕罪,奴婢失儀了。”

    莊凘宸順勢鬆開了手,且不自然的往後退了半步,和軟珥保持了一點距離。

    岑慕凝這才快步進來,一臉擔憂的問:“纓妃哭的這樣傷心,莫非母后的傷逝很重嗎”

    軟珥哽咽着朝皇后行禮,開口鼻音濃重:“皇后娘娘,您趕緊去看看太后吧。暖被子的鎏金小爐不知怎麼翻倒了,那火紅的炭核就掉在太后的腿上,燒的皮肉焦糊,幾乎要看見骨頭了。御醫說,不能這樣直接包紮,必得要先清創。清創清創就是要刮掉那些焦糊的皮肉”

    說到這裏,軟珥再也忍不住,淚落如雨。

    “好好的,怎會如此”岑慕凝倒吸了一口涼氣:“暖被子的鎏金小爐不是都用棉套子仔細包裹麼怎麼好好的會翻倒”

    青犁得了眼色,就趕緊領着人去查問此事。

    岑慕凝則朝莊凘宸再度行禮:“臣妾去看看母后。”

    內室之中,果然有皮肉被燒焦糊的那股氣味。一想到是燒糊了太后的皮肉,岑慕凝就覺得胃裏翻滾的厲害,強忍着纔沒顯出難受來。

    “母后如何了”看見幾位御醫都在,她快步走上前去。

    “回皇后娘娘的話,太后傷勢極重,微臣等必須馬上爲太后清創,才能包紮。這裏這裏太皇后娘娘不如移駕屏風後,容後等微臣等處理好太后的傷,再請娘娘入內。”

    “也好。”岑慕凝往牀上瞟了一眼,太后臉色蒼白,眉心緊鎖,哪怕是昏睡中,還不時發出哼痛的聲音。看着也確實讓人揪心不已。但這就奇怪了。即便侍奉太后的人是幾日以輪值,不留常用的。可太后到底是皇上的親孃,誰敢如此怠慢不想要命了嗎

    那麼,這件事就不是一

    件簡單的意外,恐怕矛頭正是衝着她來的。

    想到這裏,岑慕凝學起了軟珥那做作的樣子,硬生生擠出眼淚來。她邊往外走,邊落淚,走到莊凘宸面前的時候,淚眼婆娑不說,衣裳也沾上淚痕。

    莊凘宸很自然的拿了自己的帕子,給她拭淚。那動作輕柔,滿是呵護。“別擔心,御醫都在裏面,母后不會有事的。”

    岑慕凝順勢跪了下去,這一跪,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軟珥把心一橫,雖然不知道皇后爲何跪,卻也跟着跪了下去。

    “快起來。”莊凘宸心疼岑慕凝身子未愈,俯身扶了一把。

    岑慕凝連連搖頭:“皇上,臣妾有罪,實在是愧疚得緊。日前,臣妾因爲從前的事情,與母后生了嫌隙。這事情本也是宮裏人盡皆知的事情。後因臣妾心中有愧,一直在自己宮裏反省,叫那些慣會跟紅頂白的奴才誤以爲皇上責怪臣妾,於是臣妾就被他們怠慢了好些日子。連花房也敢不往鳳翎殿送日常的花卉。可自從昨日皇上去了臣妾宮裏,一夜之間,鳳翎殿猶如春來,萬物復甦不說,連人心也跟着回來。走起便有十來盆別角晚水送到了臣妾的宮裏。”

    說到這裏,岑慕凝自責不已:“那些只會見風轉舵的奴才,必然以爲皇上您會爲了臣妾,疏遠母后。纔會在伺候母后的時候這般的不當心。同時,她們也會擔憂臣妾重得聖恩,必然要與母后繼續爭鬥下去。怕若是將母后伺候的周到細緻,必然會招致臣妾的不滿,保不齊這次的事情,就是有膽大之人妄圖向臣妾獻媚才做下的。”

    說到這裏,岑慕凝的眼淚又涌出眼底:“從前的事情,無論對錯,都已經該瞭解了。臣妾深知失去至親,那種痛徹心扉的苦澀,又怎麼忍心讓皇上與臣妾一般,早早經歷這些。可是,臣妾沒能及時阻打壓住後宮這可怕的獻媚之風,纔會讓母后遭這樣的罪,一切都是臣妾的錯。臣妾願意親自爲母后侍疾,待母后康復,請皇上恩准臣妾於鳳翎殿禁足三月,也好減輕臣妾的愧疚。”

    “皇皇后娘娘”軟珥被岑慕凝這番無懈可擊,卻以退爲進的說辭,驚得忘了自己本來要說什麼。她看着皇后那雙靈動的眼眸,這時候才明白什麼叫遜色。

    原來,就算是對着皇上哭,也是有竅門的。

    “主子,奴婢已經查清楚了整件事。”青犁進來的正是時候,她手裏拿着那個打翻的鎏金小爐,氣呼呼的說:“這鎏金小爐上的環扣鬆了,根本就套不住那小爐。昨天那個暖爐套子就已經給燙壞了,虧得是昨天當差的奴婢心細,發現了就沒再給太后用。今日正巧換了當差的人,人家交代了要換個鎏金小爐,可是得去內務局申領,這賤婢居然畏寒而懶得出去,便湊合着用,誰知道就出了這樣的差錯。”

    配合青犁的自然是殷離,她的話音一落,殷離就把那賤婢給提溜進來。

    莊凘宸看也不看,便直接道一句:“斬了。”

    “是。”殷離又將人提溜着帶出去。不過這一回,那婢子掙扎的厲害,口口聲聲含冤枉,後面還想說什麼,就被殷離給打暈了。

    “皇上。”軟珥哽咽的說:“臣妾斗膽懇求皇上,安排得力的人在太后身邊侍奉吧。這樣輪值雖然好,可未必都是盡心的奴婢,倒不如”

    “皇上。”岑慕凝含着淚道:“臣妾原本是想要親自侍奉在母后身邊的。但先前的事情,臣妾怕母后不願意見臣妾,纓妃一向對母后盡心,眼下雖然有孕在身,卻依然趕來侍奉在母后身側,足見她是個善良孝順的人,母后當日舉薦她入宮侍奉,到底是慧眼識人。不如,就將鳳鸞殿侍奉的事情,交給纓妃負責。或許她更知曉什麼樣的人侍奉母后得宜。當然,這些事,纓妃只要動動嘴,動動腦,思量好吩咐人做就是。無需勞動自身,也正可以繼續安胎。若有什麼困難,臣妾一定會盡心幫襯,確保母后能舒適安心的養傷,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后妥當,便這麼做吧。”莊凘宸知道她的心思,不想再糾纏從前的事情是真的,畢竟她逼死太后,對她沒有任何好處。但同樣的,她也不想被這件事情糾纏,無論這次事情是什麼人別有用心,恐怕都是爲了她如今的風光不平衡。要保全她自己,就得有個人能保全她的敵人,這個法子,巧妙也管用。

    “多謝皇上。”岑慕凝抹了淚,緩緩的站起來,往身邊扶了一把軟珥。“纓妃啊,往後就勞煩你費心了。若有什麼難處,一定要來知曉本宮。”

    “多謝皇后娘娘信任,臣妾一定會好好照顧太后的。”軟珥心中不快,卻沒有發作,也不敢發作。從皇后來,皇上就沒再看她一眼。

    君王心之所向,她如何會看不懂呢。

    這倒是好,無端的給自己揀了包袱來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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