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
陸知暖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抽乾了,神魂飄蕩間,彷彿又安定了下來。果然,飆車不是這麼好玩兒的,一不小心這小命就沒了啊。
微微舒了口氣,這才費力的睜開眼。
入目所見,一個掛着滿臉鼻涕眼淚的三歲小男孩蹲在自己身邊,瘦弱的小身子微微顫抖着,一張小臉慘白。
“孃親,孃親。”
小男孩一聲一聲的喊着,小肉手緊緊的攥着她的手,彷彿只要一鬆開,她就會不見了似的。
“孃親”陸知暖驚疑的問道。
她不是在賽道上麼,面前這小包子是咋回事兒,還有周圍這一圈看熱鬧的居然穿着古代的衣服
小男孩見陸知暖愣怔的神情,手一僵,驚恐的看着她,眼圈紅了紅,顫抖的說道:“孃親,你怎麼了,你不認識逸兒了麼,你不要逸兒了麼,孃親。”
“逸兒”陸知暖看着眼前眉眼精緻的小娃娃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只覺心口一陣抽搐。不自覺的聲音就軟了下來。
瞬間的記憶回籠,讓陸知暖腦子亂成了一團。她這是穿越了
“大小姐你沒事了”另一側跪着一個十一歲左右的小姑娘,尚有幾分驚魂未定,晶瑩的淚珠掛在小臉上,白皙的臉蛋上還有一道鮮紅的巴掌印。
她知道眼前這小男孩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蕭雲逸,身邊這個小姑娘是王嬤嬤的女兒菊韻。
而原身之所以沒了,是因爲一個包子。
一個肉包子。
蒼了個天誒,真他孃的奇葩
“呦,還沒死呢,沒死就趕緊給老孃起來,這事兒說什麼都得給老孃一個交代,可別想着裝死就能躲得過去”劉氏掐着腰罵道。
突兀的刺耳的罵聲打斷了陸知暖的思緒,眉頭蹙了蹙,掙扎着要站起來。小逸兒和菊韻忙上前攙扶着。
陸知暖這才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打量着剛剛說話的婆娘。
一身粗布衣裳,胸前沾着油漬,還泛着亮光。不知有多久沒有漿洗過了。陸知暖下意識的皺眉,她最是潔癖了。
這婦人一張方臉,稀疏的眉毛下一雙三角眼泛着精光,一看就是個刻薄的。
陸知暖挑眉,冷聲問道:“你想怎麼解決”
原主的記憶太過龐雜,似乎是個身份不簡單的,落難到這喬家村。她一時間也來不及去捋清。當務之急,該是先將眼前這事兒解決了。
劉氏一聽這話,登時來了精神。剛剛因爲爭執將這小賤蹄子推倒,誰知好巧不巧的摔在了石頭上,暈了過去,可把劉氏嚇壞了,身邊看熱鬧的還編排她欺人太甚,嚷着要去報官。眼下看這小賤蹄子沒事兒了,還放低姿態跟自己商量,想來是被自己打怕了。原本熄滅下去的氣焰,頓時又囂張了起來。
“怎麼解決,當然是賠錢了啊,你家這個小野種偷吃了我家的包子,那是給我家玉林下學回來喫的,我家玉林可是秀才公子,日後是要當大官的,就因爲這嘴饞的小野種,玉林到現在還餓着肚子呢。書院的山長說了,玉林可是大有希望中舉呢。我們玉林日日勤學苦讀,想不到累了一日,連口肉包子都喫不上,我可憐的兒啊”
劉氏越說越來勁,說到後面還嚎了起來,連拍大腿帶跺腳,鼻涕一把淚一把。那樣子好像誰對她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一樣。
陸知暖可沒工夫看她在這兒撒潑打滾。更別提她一口一個小野種的,聽的陸知暖怒從中來,良好的家教告訴她,冷靜,冷靜。
“你想要多少錢”陸知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劉氏的哭聲嘎的一下止住了,陸知暖暗歎,真是好演技,這哭戲簡直收放自如有沒有。
“一兩銀子。”
嘶~周圍看熱鬧的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呸我說死不要臉的劉氏,你家包子裏包的是山珍海味不成,一個包子一兩銀子,你怎麼不去搶”
林嫂子平時最見不得劉氏這副嘴臉,奸懶饞滑不說,什麼便宜都敢佔,還有那張破車嘴,黑的都能說成白的,鐵蒺藜都能說開了花。自打她家喬玉林考上了秀才,那眼睛恨不得長到天上去,越發的變本加厲了。
陸知暖孤兒寡母的,本就過的辛苦,她也好意思來欺負。
“林氏,你別胳膊肘往外拐,到底這是咱們喬家村,她陸知暖一個外來戶,還帶着不明不白的小野種,誰知道這小賤蹄子在外頭做了些什麼不三不四的勾當。別以爲她們家那小丫頭叫她一聲大小姐,她就真是個貴人了,也不看看她這窮酸破落樣兒,也就你這沒見識的蠢婦上趕着巴結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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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暖冷眼看着劉氏噴着唾沫星子罵人,心中對林嫂子的維護也十分感動。
“孃親,我沒有偷喫。”逸兒拽着陸知暖的衣襬,揚起頭小聲說道。黑亮的眼睛氤氳着霧氣,小鼻子抽抽搭搭的。越看越惹人憐愛。
“大小姐,小少爺真的沒有偷喫。”菊韻也急忙說道,不大會兒功夫,那巴掌印就紅腫了起來,足見是使了多大力氣。
陸知暖眼神微冷。劉氏好大的臉,她的人也敢動。
“啥他沒偷喫那這包子哪來兒的怎麼我家包子剛剛丟了,偏巧他手裏就有個包子”劉氏指了指地上沾了土的包子理直氣壯的說。
“那是我孃親去鎮上集市給我買的,我纔沒有偷拿你家的包子”
逸兒紅着眼圈看着地上孤零零的包子。那本來是他留給孃親喫的。他和菊韻姐姐分吃了一個包子,這個是他們省下來的。
陸知暖當然相信自家兒子了,她剛剛趁着劉氏和林嫂子吵架的空檔掃視了一圈看熱鬧的人,目光鎖定在劉氏的小兒子喬玉生身上。
喬玉生有五歲了,因貪喫,體型很胖。小小年紀就隨了她娘劉氏的尖酸刻薄。村裏的孩子大多不愛跟他玩兒。
陸知暖看了眼他那雙手,本就髒兮兮的,沾上油污之後,就更明顯了。衣裳口袋裏有點兒鼓鼓囊囊的,因着身體胖,倒不引人注意。
可是嘛,人做了虧心事,難免會心虛。他娘把原主推到,致原主死亡。這可是個人命官司縱然她活過來了,但剛剛那番陣仗,可是足夠嚇人的。喬玉生嚇的一張小臉慘白,下意識的去摸了摸自己的衣兜,這番小動作卻是剛好落在了陸知暖眼中。
也正巧看見了喬玉生的衣兜處浸出的油漬。
呵,這是進了家賊了,還倒打一耙。
“敢問劉嬸子,你家包子是什麼餡兒的。”
劉氏聽她這麼問,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當然是肉餡兒的。你個天殺的,那肉恁貴,一年到頭都捨不得喫幾頓,想着玉林唸書辛苦,這才剁了肉餡兒包了幾個包子,還沒等喫到嘴,就被這小野種給糟蹋了。”
“閉嘴”陸知暖恨不得撕爛劉氏的嘴。“再說一句小野種,信不信我弄死你”
陸知暖發狠了,眼神幽冷,渾身散發着戾氣。死死的盯着劉氏。
一時間,劉氏竟被唬住了。
這陸知暖向來是個溫婉的性子,平時說話都是溫聲細語的,冷不丁發起狠來,衆人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哎呦,天殺的,偷包子的賊還有理了。這外來戶果然不能收留啊,我看平日裏誰家丟的東西,肯定是這一家子偷的”
“啪”劉氏話還沒說完,一個響脆的巴掌落了下來。
陸知暖登時覺得手心發麻,靠,早知道就用鞋底抽了。
“嘎”劉氏一噎,這個小賤蹄子敢打她巴掌。劉氏哪裏能忍得下這口氣,揮舞着雙手就往陸知暖身上招呼,一時間又亂做一團。
陸知暖可不是原來的陸知暖了,若是原主,這陣仗鐵定是要喫虧的,可她是誰。好歹也是學過幾日散打功夫的。身子本就靈活。趁亂倒是在劉氏身上狠狠的掐了幾把。
“都住手”一聲中氣十足的男子聲音傳了過來,衆人立馬停了手。
“孃親,你沒事兒吧。”逸兒掙開菊韻,蹬蹬蹬跑到陸知暖身邊,小眉頭蹙着,擔憂的問道。
剛剛推搡間,菊韻緊緊護着逸兒,倒是沒叫逸兒喫虧。
陸知暖摸了摸逸兒的頭。“逸兒乖,孃親沒事兒。好好呆在菊韻身邊,敢欺負我兒子,看孃親怎麼給你找回場子。”
逸兒雖然不明白什麼是找場子,可看孃親底氣十足的,堅定的點了點頭。
“劉氏,你又鬧什麼”來人是喬家村的族長兼里正喬懷民。
也是因着陸知暖被推倒險些致死,有人怕了,纔去將里正請了來。
喬懷民一聽又有劉氏的事兒,不禁眼皮一跳。劉氏這個滾刀肉,若不是有個秀才兒子,他恨不得把她趕出喬家村。
“里正,你要給我做主啊。這小賤蹄子和小野種偷了我家包子死不認賬。那小賤蹄子還打了我一巴掌”
“喬里正。”陸知暖打斷劉氏的話。
喬懷民擡頭看了眼陸知暖。小婦人一身半新不舊的青色衣衫,漿洗的乾乾淨淨。落落大方的站在那裏,清亮的目光直視着自己,沒有半分畏畏縮縮。一看就是個坦蕩的。
陸知暖當初就是被裏正做主收留,這房子也是里正幫忙買下的。她知道,里正是個公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