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咋眼一看懵懂未明,但眼瞅山岩上垂掛着一條一條或青或紫的山藤,忽然之間明白過來,不由得暗暗佩服兩個族民。
兩個族民久在深山,必定不是第一次遇到狼羣,所以他們早就考慮到萬一狼羣到天亮仍不肯離開,我們一行四人,可以順着山藤爬上山去。
高凌凱尚未明白,一雙眼睛睜得大大地向我看了過來。
我伸手指指離大樹最近的一條山藤,再向着山岩上方一指。
高凌凱陡然間明白過來,禁不住大聲歡呼,自告奮勇要先從大樹上跳躍過去,抓住一根山藤。
但我想着我跟高凌凱不清楚什麼樣的山藤比較結實,趕忙伸手拉住高凌凱,還是請兩個族民先走。
其中一個族民沿着最靠近山岩的一根樹枝,慢慢地儘量貼近山岩,這才縱身躍出,抓住了從山岩上垂掛下來的一根紫藤。
隨着“噼噼啪啪”幾聲響,伴着碎石紛落,那紫藤被族民扯得往下垂落。
我跟高凌凱禁不住齊聲驚呼,那族民身手敏捷,一手緊抓紫藤,另一手迅速抓住另一根山藤。
兩根山藤共同受力,終於止住了往下掉落的勢頭。
下邊的狼羣聽見動靜,“嗷嗷”叫着圍攏上來。
那族民抓住兩條山藤,交替用力往上爬了兩米來高,這才丟開一條山藤,將身體完全垂掛在其中一條山藤上。
那山藤雖然晃晃悠悠,卻沒再往下垂掛。
剩下我們三人,學着第一個族民的樣子,也都攀爬到山藤之上。其過程雖然十分驚險,幸好山藤均未斷裂。
我們順着山藤往上攀爬,到筋疲力盡之時,總算是爬過了那一段垂直的山岩,剩下的地勢雖然仍很險峻,但雙腳已有了踩踏之處。
再等到好不容易爬上山頂,我們幾個只累得一下子癱軟在地上不願動彈。
我仰臉看着上邊的藍天白雲,琢磨着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走。
如果從這座山峯的另一邊下去,恐怕很快會迷失方向。
但如果按照原路返回,一旦狼羣仍在下邊守着,我們可沒有力氣再爬上來了。
正想着神婆所說能給我們引路的“卡拉和”不知道是不是小野人,如果是,它什麼時候才能出現,就聽見一聲低沉的嚎叫傳入耳中。
我心中一驚,趕忙爬起身來。
同時高凌凱跟那兩個族民也撐身而起,張目一望,不由得心中暗暗喫驚。
我們爬上來的這座山峯並不甚高,也不算大,峯頂只有約莫十多個平方,而且三面陡峭,只有向東一面坡度較緩,乍眼一看,就像一根高聳的石柱。
此刻就在那較緩的東面山坡上,一個巨大的黑影,正迅速攀爬而上。
“卡拉和卡拉和”
一個族民喃喃兩句,忽然跟另一個族民一同趴伏地上。既不擡頭,也不叩頭,只是趴伏在那兒不動。
我想起畢洛巴曾經一再說過,他們族羣跟“卡拉和”互不侵犯,不知這野人是否當真懂得“互不侵犯”
“野人怎麼會有這麼多野人”高凌凱緊張地嘀咕一句。
我生怕他抽出刀來激怒了野人,趕忙小聲說道:“先不要亮出刀槍,看看情況再說”
高凌凱低應了一聲,一手握住了刀柄,卻不抽出,只是全神戒備盯着攀爬上來的那隻野人。
那野人速度好快,不過片刻之間,已經離我們不足百米。
陽光照射在它臉上身上,我見它渾身黑毛,五官就跟之前見過的那隻小野人差不多,如果沒有那敷面的黑毛,看來真就跟人類的五官差相彷彿。
另外它的眼睛,也跟從前那隻小野人的眼睛一樣是橙黃顏色。
雖然沒有小野人的眼睛那麼清澈純淨,而且比小野人的眼睛顏色要深一些,但絕不像那隻受浮雕影響的公野人那樣閃動着詭異邪惡的幽幽綠光。
它很明顯也是一隻公野人,只是比從前那隻邪惡的公野人稍微矮些,約莫有兩米四五的樣子。
明明是個龐然大物,它但行動起來卻異常迅捷。
它上得山來,一雙眼睛對趴伏地上的兩個族民不理不睬,只是向着我跟高凌凱上下打量。
我感覺得到高凌凱渾身緊張,事實上我同樣渾身緊張,但是我卻有一種感覺,這個公野人沒有惡意。
所以我一手放到身後,向着高凌凱輕輕搖手,叫他不要輕舉妄動。
我很想衝着這個公野人示好,卻怕我的動作公野人未必能理解,說不定會以爲我是要出手攻擊。
但是公野人什麼動作也沒有,忽而轉過身去,居然一聲不出又順着山坡縱躍而去。
我跟高凌凱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雖然方纔與公野人相對只不過短短几分鐘時間,我們倆卻像是打了一場大仗一樣,渾身都是汗淋淋的。
“高力你說這野人爲什麼對我們不加理會,甚至於還很和善”高凌凱問。
我自然無法回答他。
之前我曾親眼見到唐遠河被一隻母野人擄走,但方纔這隻公野人不僅對我跟高凌凱頗顯溫和,而且族民也說他們與野人之間互不侵犯。
那麼我能想到的理由,或許野人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麼可怕,反而它們天性溫和,只不過種羣數量太過稀少,才逼得一些找不到配偶的母野人擄走男人延續後代。
反而公野人,或許是在野人種羣中處於支配地位,不怕找不到母野人做配偶,所以誰也沒有聽說過有人類女性被野人擄走的事件發生。
當然我的這番猜測並非沒有破綻,只是我實在是找不出其他的理由來。
我們在山頂上歇了一陣,拿出隨身的水壺喝了水,另外嚼了兩塊族民帶出來的黑乎乎的乾糧,之後商量着該往哪個方向走。
“要我說咱們在山頂上多呆一會兒,還是從原路下去,要不然再迷了路,可就很糟糕了”高凌凱說。
“就算從原路下去,這兩個族民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兒走了。況且萬一狼羣仍在下邊等着,那可更加危險”我回答。
“那你說怎麼辦”高凌凱問。
我其實並不怕迷路,畢竟我跟高凌凱身上都帶着北斗定位儀,真要迫不得已的時候,還可以發出求救信號讓直升機來接。
只是如此一來,恐怕就沒辦法找到那隻小野人,讓它幫我們帶路去搭救畢洛巴了。
我在心裏琢磨着,忽然又冒出另外一個念頭:我跟高凌凱都以爲神婆所說爲我們帶路的“卡拉和”,就是我們搭救過的那隻小野人,以至於方纔看見公野人,我只顧全神戒備沒考慮其他。
但萬一我跟高凌凱理解有誤,萬一方纔這隻公野人,纔是神婆所說會幫我們帶路的那隻“卡拉和”呢
我們現在,是不是該循着公野人的足跡下山
我在心裏拿捏不定,正想跟高凌凱商量一下,又一聲怪異的嚎叫,傳入了我的耳朵。
只不過這聲嚎叫,明顯沒有之前那隻公野人的嗓音那麼低沉渾厚,而是顯得清脆而嘹亮。
我們四個人趕忙起身,向着山坡下邊一望,卻見有一條黑影,連蹦帶跳向着山坡上爬了上來。
“小野人,是那隻小野人”
高凌凱歡叫一聲,我還沒有完全看清楚,他已經跳起身來,“哈哈”笑着迎了下去。
我很想提醒他人獸有別,萬一小野人已經不記得他,他這麼冒冒失失衝下去,很可能會引得小野人出手向他攻擊。
可是沒等我喊出口來,耳聽那小野人嘰哩哇啦邊跑邊叫,聲音中分明飽含着歡喜之意,我也趕忙順着山坡奔了下去。
小野人看起來比半年前長高了很多,之前它跟我和高凌凱差不多的身高,但如今它已經比高凌凱高了半頭。
高凌凱首先衝到它身邊,“哈哈”笑着伸手想要抱住小野人。
小野人卻搶先伸出兩條長長的手臂將高凌凱抱了起來,嘴裏一邊繼續叫喚,一邊腳下不停,一直奔到了我的身邊,這才放下高凌凱,再用雙手將我抱起,居然在山坡上轉起了圈子。
我見它那雙依然純淨的漂亮眼睛中充滿了歡喜與雀躍,心中忽然就充滿了感動與感懷。
我想野人一定是進化過程中人類的一個分支,它們的智力很可能並不比人類低太多。
只不過它們的心性仍然保留着原始的淳樸與善良,以至於就像畢洛巴等人一樣,對現代人類的狡詐邪惡充滿了厭惡與畏懼。
但只要人類對它們稍有恩待,它們就能銘記在心,久久不忘。
我甚至覺得,之前那隻公野人,就是這隻小野人的親生父親。只因自己的兒子曾經受過人類恩惠,所以連這個父親都對人類格外溫和。
而小野人正是從父親嘴裏聽說有人類出現,才歡天喜地跑來看看是不是我跟高凌凱。
只可惜我無法向小野人求證我的猜測,雖然小野人嘴裏一直在嘰哩哇啦不停叫喚,我想那很可能就是野人自身的語言,但我們這些現代人,卻連一句也聽不懂。
請看第257章萌獸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