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頗顯陰暗,地面以及不多的幾樣傢俱上也落滿了灰塵。
大門對面靠牆的位置擺放着一張長條桌,桌上有一臺老舊的電視機。
兩邊牆上分別掛着一幅相框,左邊的相框裏邊是放大了的整張照片,右邊的相框裏卻鑲嵌着大大小小很多張照片。
丁思佳跟在我身後進屋,卻搶在我前邊走到靠左邊牆壁掛着的那幅相框下邊,仰臉向着裏邊的照片細細一瞅,禁不住“啊呀”一聲,一手擡起指着照片,一邊回過頭來看着我,嘴脣顫抖說不出話。
我知道丁思佳肯定是認出了何超,立刻走過去向着那張照片仔細觀看。
那是一張黑白照,看來像是一幅遺照。
照片上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男子,男子相貌確實不太好看,雖然勉強能算是五官端正,但在他右邊嘴角,有一塊紫色胎記。
雖然這胎記並不大,只不過有指蓋大小,可長得地方太扎眼,就感覺這男子嘴豁了一樣。
也難怪丁思佳只是遠遠地看見過他一次,卻在很長時間之後仍舊記憶猶新。
“這就是何超”我還是多問一句。
“是”丁思佳回答,顫抖着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跟你說過的,那個人不可能是個人,可你不信,硬說他是個黑客”
我當然知道她說的“那個人”是指“天地無限”,事實上我現在也有些糊塗。
在網吧猝死的小年輕雖然不多,但也並不是絕無僅有,起碼我就看到過不止一次這樣的新聞報道。
如果因爲在網吧猝死,其靈魂就能夠進入網絡橫行自在,那在網絡上豈不是早該鬧翻天了
可事實是,到目前爲止,網絡監管仍舊非常有效。
而像“天地無限”這樣能夠在網絡上橫行無忌的,就連網絡監管人員都認爲絕無僅有。
何況靈魂的留存,一定需要特殊的因素,倘若“天地無限”當真是何超,他又是因爲什麼而存在
“現在事情還沒弄清楚,說不定那個天地無限,又是冒了何超的名呢之前他不是冒充過蘇修平嗎”我說,眼瞅丁思佳驚怕的面色,只能任由她緊抓着我的手臂不放。
“如果他跟你說的那樣,只是一個超級黑客,可他爲什麼要連續冒充死人他到底圖的是什麼”丁思佳看來又要哭了一樣。
我也不知道“天地無限”到底圖的是什麼,倘若他當真就是何超的靈魂,那我想促使他留存下來的因素,應該就在兩個地方。
第一個地方,就是這棟老房子;
而第二個地方,應該是他猝死的那間網吧。
我在幾間房子裏隨便轉了一轉,房間裏的傢俱雖不多,但零零碎碎的東西卻不少。
我無法在短時間內一一查看這些東西,只是感覺都是些家常用的東西,有很多都是用舊了還沒捨得扔掉的。
而要想徹底搜查這間房子,那就需要警方介入纔行,憑我這個非專業人員,即便是多花些時間也很難做到。
所以我轉身出門,看見白曉荷扶着神態虛弱的丁思佳等在門外。村長則陪在兩個人身邊。
我在房子裏大概花了二十分鐘,村長肯定很奇怪我究竟在房子裏
白曉荷同樣當着村長什麼話也沒問我,等我仍用那隻鐵鎖鎖上房門,我們便跟村長說着閒話走向村口。
到村口跟村長道別,眼瞅天色漸暗,我們仍順原路返回廣海市。
我本來想由我開車,讓白曉荷休息一下,白曉荷瞟了丁思佳一眼,悄悄給我遞了個眼色。
我明白她是見丁思佳一直顯得虛弱而緊張,所以讓我坐在後邊安撫一下。
但我畢竟是有未婚妻的人,不可能對丁思佳顯得太親近,只能做出一個安撫的姿態,陪她一同坐在後座。
一路上我甚至找不到話跟丁思佳說,畢竟連我自己心裏都有些混亂。
直到丁思佳呆呆愣愣很久很久,忽然開口問我:“世上真的有鬼,對嗎”
我想她是已經確信“天地無限”就是何超的鬼魂在糾纏她了,此刻就算我說沒有,恐怕也無法令她安心。
我只能想了一想,說道:“有沒有鬼誰知道呢但我想即便有,鬼魂之類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存在,要不然這個世界上早就被鬼塞滿了可事實上,到目前爲止,並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以證明,鬼魂當真存在”
最後這句話可說是善意的謊言,因爲我早就有足夠的證據可以證明,鬼魂是真實存在的。
但正因爲我前邊幾句話都是真話,而且我的語氣也很誠懇,丁思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似乎稍有放鬆。
“那你說如果沒有鬼,那個人,爲什麼冒充完了蘇修平,又來冒充何超”
“這個我也想不明白,但我想隨着我們的調查,真相終究會大白的”我如此回答。
丁思佳便沒再多問,而是將眼光投向車窗外。
但此刻車窗外已經陷入黑暗,她好像還是有些驚悚感,所以很快又回過頭來,低着眼皮扭弄着自己的手指頭。
到八點多鐘,我們趕回了廣海市,一同找地方吃了飯,我請白曉荷去酒店幫我訂個房間。
白曉荷明白我的意思,果然到一家酒店前臺,出示了她的警員證,爲我跟丁思佳各訂了一間房。
丁思佳面色發白,悄悄跟我說道:“那個人,肯定已經知道我們來他老家調查他來了,所以今天一整天,居然沒有發信息給我我好怕,不知道他會怎麼對付我”
我知道她怕的是不敢一個人睡,可我絕不可能在酒店跟她同宿一屋,就算跟她啥也不做,到明天可就說不清楚了。
再說白曉荷又跟孟響是好朋友,一旦她把這事告訴給孟響,那我可真是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所以我只能跟白曉荷商量。
白曉荷稍一考慮,便跟丁思佳說道:“你放心待會兒我回家拿幾件行李,就趕回來陪你一塊兒住”
丁思佳大是感激,趕忙謝了一聲。
我更是鬆了一口氣,等到了樓上,丁思佳執意要在我的房間等着白曉荷過來,我無可奈何,只能沒事找事,讓丁思佳發個信息給“天地無限”試試看。
丁思佳已經對微信有了一種出自本能的恐懼感,我看她抖抖索索拿着手機,半天都沒有打開微信,索性接過她的手機,進入微信點開“天地無限”的窗口,輸入一條信息進去,想想不對,又刪掉,問丁思佳想跟“天地無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