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兮兒紅煞的雙眼褪卻了少女的靈氣,一股銳利的狠勁兒好像隨時可以衝破她的軀體,她僵僵地直立着身,迷煙幻魂遮蒙了她的神識,呼喊無應的幻兮兒此時與扎線的活偶無異。
“嘿!明人不做暗事,暗事不凌婦孺女少,懂不懂?”莫飛拔劍呵懟。
“臭小子,年紀輕輕倒想教訓起老子了。”匿身的男子操控着幻兮兒的心神,借她的口回斥莫飛,並冷言譏笑兩聲就以絕怪的脾性暴怒攻擊兩人。
匿身的男子早就窺視得明白,二人入林深處面色不改,斷然是武功內力極高之人,至少他自己是輕易取勝不了的。而同行的幻兮兒,他卻甚爲洞悉,二人對她的關懷上心就是擺明了送他制勝的法寶。
果然,嬌柔的幻兮兒經不得擊打,逍遙館館主和莫飛只能窩囊着氣一味避退,連防守禦抵的心思都做不得,就怕自己深厚的內心萬一不小心就傷着了他們彼此憐惜的女子。
“怎麼,不是叫囂着逞能麼?還手啊?”接連佔據上風的匿身男子洋洋得意着擁有武功絕學的人在他面前畏畏縮縮。
“有本事,你自己現身,別操控着兮兒妹妹當牌兒啊!”莫飛怒火衝冠,大男子漢身上的熱血翻成巨浪。
“莫飛。”館主立刻叫停,他極恐莫飛的激將法適得其反,反虐了幻兮兒。
“說得對,我倒是有牌兒的人。”他得意示威,幻兮兒便一改作風,忸怩着身段,兩隻秀着蘭花指的手揪住一小撮髮尾繞來繞去轉着圈兒,不時撇閃出戲謔嬌柔的神情。
“別,我們若是擾您清淨也是事出有因。”逍遙館館主知道對方挑釁的心正在高漲,企圖開虐幻兮兒伺機報復,他便率先應允,“若是您心中受氣,晚輩自當接您三掌,莫要對世事不諳的柔弱女子下手。”
“少爺,傻了不成,要是個狠角,那三掌豈是輕易就捱得的。”莫飛憤憤的第一個不允,“這樣就是救了兮兒妹妹傷了你,那算咋回事?不行,我不允!”他倔定脾氣,眉火燒心。
“老怪,今日你若是敢欺我逍遙館的人一分半毫的,我莫飛第一個燒光你的林。”莫飛激怒地叫囂,“你聽見沒!”他迴轉着身朝林子四周嚷道。
“難不成逍遙館是兩人坐堂,取個抉擇還需像孱弱的病叟相伴互議?”匿身男子不肯輕易現身。
“莫飛,退下。”逍遙館館主將莫飛拽在身後,自己挺立腰板壯氣非常地說道,“我逍遙館向來情深義重,彼此扶持相攜才能立信江湖,只要您應允將幻術移除,我挨您三掌又有何不可?”
“好,老夫允了。”被借體的幻兮兒翻身一掌就朝向逍遙館館主,館主眉眼不閉,堂堂正正地立着胸膛,任他狠準地揮掌而來。
幻兮兒摒足氣力的掌心延順五指穿風貫林擊在他的胸膛上,卸下防備和內力的逍遙館館主就是以凡人之軀不避也不退地扛打着偌大的氣力。
“少爺!”莫飛恨不得拔刀劈了這裏的每根林木,叫對方匿身不得。
“沒事……”館主連退了幾步的身子硬撐着劇烈的疼痛往前回挪微滲出嘴角的血絲鮮紅扎眼。“來吧,第二掌。”他大氣一呼準備任由對方再擊第二掌。
“不……不要。”幻兮兒眼角垂溼淚水,潛藏內心的自我意識慢慢反抗着甦醒,在對方聚力要擊第二掌時,幻兮兒收回手掌反擊在自己身上。
冥冥中幻兮兒突然被莫明的氣力涌聚掌心,強大的血流混息,默默激引了她匿深多時的紅煞之氣。
眼前的老叟除卻一襲老舊的輕薄襖子,環腰繫個生悶的葫蘆,其他的還真看不出與普通老漢有區別。
“你這丫頭什麼來路,怎麼能自己逃了我的迷幻?”老叟怏怏不樂地挨近她詢問。
“我不知道。”扶將着館主的幻兮兒見老人靠近自己就縮在館主背後默默作答。
“來,我看看。”他固執地就要上前抓住她的手。
“老先生,我家兮兒本來就有病在身,經不住您反覆折騰。”逍遙館館主謝絕其意,親自爲幻兮兒擋面。
“哪來的廢話那麼多。”老叟不樂意繞彎子瞎扯,徑直就要去抓幻兮兒。
“您可做不了主。”逍遙館館主雖然受了一掌重擊,但自小習武的他扛挨的耐力是十足的,對方上前抓,他便着眼打,對方繞身聲東擊西,他便環護在幻兮兒身邊,叫對方撈不着半點兒好處。
“少爺,小心,上方有個陰陽卦。”旁觀的莫飛不在打鬥範圍內,突然見到立卦的陰陽將館主和幻兮兒圈在其中,他心瞬間打了個激靈,“一定就是對方搞的鬼!”他毫不遲疑地斷定。
聞聲戒備的館主擡頭所見不過灰銀着的一片夜空,但莫飛所言絕非虛假,他拉住幻兮兒的手,氣沉丹田,平心靜氣地以流動之氣感應老叟極可能突襲的每個瞬間。
靜沉了半許,驀地,館主轉身環腰把幻兮兒挪抱到他的左側,迎空伸手對擊了一掌。
幻兮兒被環抱時傾斜了腰身,收在懷裏的琉璃珠不慎掉落了出來。
“琉璃珠?”原本還要再發起攻擊的老叟立即剎停,懸空的陰陽陣也被收回,“你怎麼有這東西,說真的,丫頭,你究竟是誰啊?”老叟將頭偏轉向館主又發一問,“你們逍遙館的人爲啥都護着她?”老叟已全然放下防備,空騰着兩手靠近他倆。
莫飛見對決已停,即刻奔到兩人身旁。
面對老叟的發問,幻兮兒只是兩眼睜圓瞭望着他,其實她也和他一樣,對自己全然不知。
“好吧,好吧,我先介紹我自己,省得你們還不放心。”老叟解了腰帶上的悶葫蘆,胡亂飲了一口就接着說,“我呢,是匿世江湖的陽叟,卦通陰陽。”
“您是陽叟,那陰字又是何解?”逍遙館館主曾在隱雲老祖房裏覽書閱籍時留意過這個名字。
“哼,別提了,我那不爭氣的愚弟不知又跑哪去了。”老叟一提自己的弟弟就被掃了興致。
“可是一位發顏蒼白的拄杖老人?”館主疑心先前碰到的養獸老人就是陽叟的弟弟。
“你們見過?他在哪?”陽叟側身全偏倚向館主的方向,“竟敢殺斃了我的寶貝雌獸,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他還詐計騙了我們!”莫飛逮着了機會就毫不客氣地吐露苦水,“若不是爲了追趕他,我們又怎麼會惹了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