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順利拿到牌令的幻兮兒坐在馬車裏，一路反覆思量，“莫飛哥哥絕不是輕易犯錯的人，牌令背後絕不簡單。”她篤定館主有意在郭府上演的戲碼絕非常事，“好一個郭琦若，真把我當作三歲小孩了！”她轉念一想，郭家大小姐的行爲舉止越發異常，“你肯定蓄意隱瞞了什麼，呵，待我掘開你的牙！”幻兮兒捏攥着車簾，自顧言語。</p>
“讓道！讓道！”街面上熙攘的人羣擁堵成羣，能大嗓子吆喝的車伕往往行之無阻。</p>
“老伯，你且緩等着，我不急。”她掀開半簾，善意提醒老人。馬車之外不遠處一輛載貨的拉車加急朝前擠來，“老伯，這是誰家的營生？裝載了那麼多的米糧。”</p>
“郭家的馬車。”年老的車伕馭車侯在街旁，“定是爲了明日的放糧做的準備，每年郭府都會大規模廣佈善施一次，恰好今年的放糧日就是明日了。”</p>
“既是大規模，想必是個機會。”幻兮兒心裏突然有了主意，她辭別車伕趁着人多混雜，悄無聲息地就竄進載貨的車裏。</p>
轉眼功夫連人帶車就停在了郭府的炊房前。</p>
“卸貨了！”駕車的漢子朝裏喚人，幻兮兒爭分奪秒從車中逃進其他房內。</p>
素整潔淨的廂房她確認無人後，隨即從裏挑了件奴婢丫鬟的衣飾，換裝完畢才循着郭家大小姐的房間摸去。</p>
一路上郭府上下忙乎的不計其數，幻兮兒低着頭額，避開一個又一個面孔。朝前再走兩丈遠就是郭家大小姐的閨房，幻兮兒加快步伐，不料步子邁出兩三步就被身後熟悉的嗓音喚住。</p>
“前面那個丫鬟，你走什麼，還不趕緊跑起來！”郭家大小姐高嗓子扯喊着，完全不見大家閨秀該有的端莊。</p>
生怕暴露的幻兮兒二話不說立馬拔腿跟着大撥丫鬟去往的方向跑，原想借機拐進郭琦若房中的計劃在偏離軌道的第一步就已破滅。</p>
“大小姐！”身後一名渾厚嗓音的男子恭順稱敬，郭家大小姐揚手罷停，只道一句“屋裏聊”就把狠盯着府中丫鬟丁僕幹活的眼收回。</p>
“肯定有貓膩。”幻兮兒隱約聽得話音，她順着人羣奔走，四周探眼後尋着機會就回拐方向，千方百計避開人眼，偷偷摸摸溜到郭家大小姐的側窗下。</p>
“沒用的東西！”房內郭家大小姐怒氣沖天，剛進門一會兒就大着力道對着來人扇了巴掌，“硫磺的事是叫你處理，你倒好還殺起人來，爛攤子倒是有本事自己收拾乾淨了！”</p>
“大小姐息怒，那黑市賣硫磺的實際是兄弟二人共同營生的行當，弟弟明裏搭貨，哥哥暗裏盯梢，我那結拜把子就是吃了這虧才早早見了閻羅爺。”</p>
“兄弟？”郭琦若心頭更扎，“那就是死的是弟弟，哥哥還活着？”她兩眼惡狠得有一股要把人盯透的勁兒。</p>
“是的。”來人拉低嗓子勉強承認。</p>
“吧嗒”脆響又是一烙子落在臉上。</p>
“死得活該，技不如人還不長點腦。”她謾罵道，“活該搭命的蠢貨，你且記得，若是再搞砸了事兒，我定叫你死無全屍。”</p>
“大小姐請吩咐，手下就是賭上這條命也不敢再砸毀一次。”</p>
幻兮兒伸長腦袋全神貫注地聽着，好不容易等來郭家大小姐歹毒的計劃卻被驀然出現的一隻手捂住了嘴，強制拽身離了房。</p>
“嗯嗯啊……”她竭盡全身力氣要掙開，無奈被縛得死死的身一點兒都動彈不得。</p>
“噓。”莫飛附在她的耳旁，輕聲安撫道，“兮兒妹妹不怕，是我，莫飛哥哥。”</p>
熟悉的聲音逼退了全身因驚懼而起的戰慄，幻兮兒鎮靜之後正要開口抱怨，莫飛再次眼疾手快地把她悶頭一捂，“別出聲，巡府的家衛又來了。閃舞網”</p>
幻兮兒乖巧着不出聲，待到完全安全之後，她纔再叨唸：“莫飛哥哥，都怪你，剛剛差點兒就聽到郭琦若要暗下毒手的事，可惜全功虧一簣了。”她垂喪着腦袋，十分不甘。</p>
“未必如此。”莫飛尤其正經地安慰她，“自你離了郭府我就匿在暗處盯梢郭琦若的舉動，沒曾想這貨要比想象中的狠毒，連上了年紀的郭老太太都敢下**藥。”</p>
“老太太可還好？”幻兮兒抓住莫飛的胳膊極爲關切地問道。</p>
“無礙，就是嗜睡得迷糊罷了。”莫飛拉着她擱在自己臂上的手再說，“當下之急還是先回稟館主，讓他定奪。”</p>
兩人匆忙奔回，剛出了郭府領域，館主已早早叫天狼於回坊途上候等倆人。</p>
“少爺，硫磺之事定然是與郭家大小姐脫不了干係的。”幻兮兒經由天狼帶進一家途邊的酒館處，遠遠瞧見館主的身影就急不可耐地泄怒着自己對郭家大小姐的全部不滿。</p>
“噓。”館主斜眼暗示，莫飛也在身旁扯了扯幻兮兒的衣袖，“這家多的是郭家的眼線，郭家趁的就是這塊不起眼的地搜尋江湖各路消息。”</p>
“那我們？”幻兮兒瞬間大氣也喘得不順暢。</p>
“你就美美地喫頓飽即可。”館主示意兩人坐下，身旁的幻兮兒剛落坐，他就似哄似慰地說道。</p>
“咳咳。”正對着酒館夥計的莫飛，看見有人即將端盆遞茶水就暗語提示館主倆人搭配神合的戲要準備開場。</p>
“少爺，琉璃的事我看……”莫飛有意在夥計恰要遞上茶水之時拋話半句，“晚點兒再添菜，先退下，別擾清靜。”莫飛明顯區離生人靠近的做法不免叫人生疑，酒館裏郭府的線人愈發要尋機會多探些消息。</p>
“牌令許是我誤判了 。”莫飛故意在夥計趁上菜的時機饒桌挨近他們之時加大音量。</p>
“亂葬崗裏的無碑墳冢我們何時掀來定定真假？”莫飛再獻繁叨的本性給特意端了盆簡易糕點的夥計再丟誘套，“不是說了麼？沒事別來擾人心煩。”</p>
“是是。”得了關鍵的夥計立馬退身，將聽來的消息百分百傳達給郭家暗地裏逐步掌權的郭琦若。</p>
“既是亂葬崗上的無名墳頭，想來也不過城裏最偏的那處山頭，掩罪逃命的人自覺聰慧，總以爲無名墳頭一雜，生死便不認得了。呵，到頭來還是撅了自己的墳纔是。”獲悉消息的郭家大小姐心有鬆懈，對於從膽大無心的莫飛嘴中得來的消息她無比確信，“天色一落，立馬行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