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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章老祖的魚

    鳳雎惱嚎的聲音徹天響地,邪齜聽得心癢,它也趕趟兒似的要從青邪扇中蹦出來,好不容易鑽竄出半顆腦袋,又被館主按住頭蓋骨往下攆。┏rad八┛

    “疼啊,昊昊。”它縮回扇中,溫吞着性子撒潑,“你這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哄!你家女人你是掏心窩子疼,可憐了我和鳳雎這一對苦命鴛鴦,錯跟主子,生別不聚,嗚……我要衝破你困鎖我的牢籠,帶鳳雎私奔去!”它鼓圓肚子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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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吶,昊昊,咱萬事好商量。”邪齜不敢再鬧淘,它乖順地呆在扇內換着語調說道,“老祖的地兒有的是罪受,可千萬別把鳳雎這麼嬌弱的女子擱那地兒去,細皮嫩肉的哪經得住虐!”邪齜向來畏懼隱雲老祖不苟言笑的神肅,他縱闖江湖數載有的是各種招兒,就算邪齜身軀龐大也耐不住他慈祥面下的狠勁兒。

    “唉。”館主強制平復的心又被它激起萬丈波瀾,連邪齜都懂的理,他又如何一忍再忍,讓心的女子去歷經與自己相似的磨折,“兮兒,我送你出館。”邁上逍遙壇的館主疼惜她身上遍處磨銼的細口子,立定決心要幻兮兒當個凡微之人就好。

    “雲兮少主,老祖有請。”阿九乍然出現,擋身橫住去路,館主拉挽着幻兮兒的手漸漸加大力度,“館主,雲兮少主稍候再陪您吧”他躬身彎背,右手趨伸,恭敬齊全的禮節不容拒絕,館主瞳孔微張,左右爲難的心明眼人都得明白。

    “我去。”幻兮兒在他猶豫難決之時,自己主動開口願意前往,何況楚欣佑闖關入館之後本該輪到的就是她,雖然鳳雎並不告知隱雲老祖苛責的訓練之法,但剛剛領教過的地阱至少讓她有了起碼的自知之明,“若不想方設法讓自己強勝起來,自己一介柔弱女流這輩子恐怕單是逍遙館內的任意一方乾坤都企及不得。”心裏的認知劇烈刺激她付諸行動。

    “少爺,這是我拿回玉笛的最好機會。”她毅然決然地選擇獨身再回靜思堂。

    儘量瀟灑英武地離身後,內心藏匿的窘懼還是迫使她走得愈加緩慢,每前進一步就要反覆以告慰自己的方式自眠。

    館裏往南,離得越近,心跳的聲越響,竭力扼制的恐懼像長腳的敗兵潰士,帶着血腥的味兒由內而外四散起逃,這可樂壞了老祖養着的那池金鯉。

    它們潮涌半頭,甩着魚尾故作可模樣,在幻兮兒臨邊過時,一尾比一尾靈氣,“嗶啊”它們齊力揚水,擊起的零星浪水匯聚成片,全往幻兮兒的裙襬處拋漾去。

    “哇,好漂亮的魚!”幻兮兒忘淨了自己的恐懼,她系起被打溼的裙角,擼上袖子,直接蹲俯在池邊想要與它們逗玩一番,她盡力伸長胳膊還是差了水面一大截,池水離岸沿的那高距讓她禁不住吐槽,“連個池槽都要掏得那麼深,乾脆養人好了啊!老祖的品味真的好難苟同!”她起身脫了鞋襪坐在邊上,兩腳垂下,伸直腳尖終於微微觸到池水,她歡愉得將腳趾頭在池面上來回揚動,池水沾溼的涼意暢爽通身,“逍遙館還真是個人傑地靈的地兒,魚兒剽肥,池水爽涼……”她會心慨嘆道,池裏金鯉們也別有用心地繼續甩尾激水來衝拂着她腳上可見的傷口,微卷落下的血滯漫淡在池水裏,金鯉們飽聞腥氣的誘惑,在水裏遊動的生氣蓬勃顯露,更添幻兮兒的興奮。

    靜寂的堂院不時傳出她“嗒嗒”戲水的聲,偶爾巡過的朗衛得目瞪口呆,金鯉池的厲害他們望而生怯,幻兮兒算是初來乍到,他們有心提醒也無膽違背老祖立館的訓令,只好藉着近身而過的瞬間給她暗使眼色。

    “嗯?”他們各個擰巴的眼叫幻兮兒腦子空懵,她依着他們的視線範圍極力猜想,“這個嗎?”她縮回腳丫子,指着一池水塘,“不能碰的?”發疑的眼張大了圈。

    離在幻兮兒身後的阿九面無表情盯着他們並不吱聲,輪值的朗衛瞥眼望見他後就不敢再做提醒,泱泱着腦袋立即離去。

    “你們……”幻兮兒追問不及,只能低頭伏在池邊對着一池金鯉呢喃,“你們挺可的啊,他們是怎麼回事,又都不開口說……”她逗趣着它們,金鯉們也異常活躍地迴應她,玩哉的心好一會兒才猛然驚覺,“天啊!我忘了老祖在等我,難怪他們不斷給我使眼色呢?”幻兮兒誤解其意,抽回手趕緊爲自己套上鞋襪。

    “姐姐下回再來你們。”她自在地擺手跟一池金鯉道別。

    眼即將到手的鮮美血汁快要逃得一劫後,金鯉們剎刻齜牙高躍,一尾接力一尾涌得兇惡猛烈,正起身在扯順衣飾的幻兮兒反應不及金鯉生撲的速度,好幾尾躍起的金鯉不負野心,扯咬住她的裙襬奮力往水池後方拖拽。

    “啊!”幻兮兒驚叫着聲,兩手拼命扯住裙裳不斷抖動,妄圖就那麼輕而易舉地擺脫它們。

    “嗬!”鳳雎本不想在隱雲老祖的堂院裏現身,但幻兮兒蠢愣的行爲着實急了它的眼,它跳出肩外,屏足血眼的怒氣充刺頭冠,頂額而起的火立覆七彩羽翼,生猛得可怕,金鯉們立即識相落回池裏。

    “鳳雎,怎麼回事?”遭了金鯉的險後又遇鳳雎發怒的姿態,幻兮兒惴惴失神地連退數步。

    “趕緊自己的兩條腿殘了沒!”鳳雎毫不客氣地朝她發射白眼,幻兮兒才稍加回神地撫自己的兩條腿,“索性無事啊!”她松釋下心大喘氣。

    “要不是我,瞧你那蠢樣兒,就是九命妖狐也抵不過被它們咬一口。”鳳雎火燥得飆嫌惡她的話,似乎它纔是她的主子。

    “誰知道錦鯉還能齜咧大牙咬人的啊?難道長得肥大的錦鯉都這樣?”幻兮兒沉眠十幾載,神鐸淵裏的水除了冒點兒仙靈之氣她可從沒瞧見那池裏有過怪了胎的魚怪,就連醉花坊裏供酒的魚不過也就市場裏被剃光了鱗片的草魚,難得見到的紅身錦鯉還是裏提及的。

    “魚躍龍門極致福氣”這是她記得牢固的一句話,也因爲這句話,她不過天真地覺得見老祖之前沾點兒福氣也好,沒曾想這是自討沒趣的另種活法,如今虧得鳳雎救助及時,她的命纔有幸嵌在皮內,她心裏的感激多過委屈。

    不過討人嫌棄的天真在鳳雎眼裏壓根兒就是蠢斃的倔驢,它惱晃着腦袋厲聲警告着她,“你要是還繼續當個無知少女。早晚有一天你死得都比別人快!”它撂下的狠話真的是從骨子裏爆着怒的。幻兮兒第一次被它訓得慘烈,怯怯畏懼不敢嗆聲。

    “對不起,我錯了。”反倒先揚起笑臉主動擔錯。

    “要是什麼事都能用一句歉可以解決的,你娘就不會死了!”鳳雎怒得有點兒情難自控,甚至把最傷人心口的話都烙上刀子捅向自己的少主。

    “不是失蹤嗎?怎麼是死?”幻兮兒情緒也變得激動,她被激將出的淚浸溼眼球,閃爍出淚光逼問鳳雎。

    “不知道!不知道!別煩我!”鳳雎自知話失分寸,便騰起翅膀翔遠而去。

    幻兮兒噙着的淚扛不住淚腺的飆涌,一顆顆滾溼衣裳。隱旁的阿九一聽花娘已死,他本來堅定的狠虐之心也被左右得亂七八糟,眼前落淚的幻兮兒似乎就是他十五年前撞見的花娘,她扶柱大泣的身影他至今未能忘記,他自始至終愧疚着自己當初沒邁出那一步開導她的路子,他十五年來無數次地反問自己,是不是不該在弟弟戀上她之前,自己隱蔽着對她的戀,更不該在他們彼此相戀得不到祝允之時選擇冷漠……他後悔了。

    “趕緊走!”阿九煎熬不過內心的掙扎,大步上前,抓起幻兮兒的手就往裏堂走。

    這一次他陪在幻兮兒的身邊,爲她領路,權當填還了自己心裏對花娘的虧欠,“進了逍遙館,就得先學會不怕!”這應該是他作爲訓人的地士能給的最好忠告。

    “您瞭解我的母親嗎?”被戳到心坎的幻兮兒任憑去向,她側眼着眼前年長的阿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滿心期許着他能慷慨解惑。

    “瞭解。”阿九直白承認,但他沒想要再說得詳細,“你若能學得如館主莫飛那般武藝,他日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約定了!”幻兮兒反抓住他的手,迅速與自己對擊掌心彼此作約。

    “這掌擊的約可非事。”兩人離近老祖時,他靈敏的聽覺直接點破兩人。阿九諳熟隱雲老祖心裏不可碰觸的禁區,便不再提及任何與花娘相關的字眼,但幻兮兒卻只覺得是老祖不上大器晚成的人,也頗質疑後來居上的能力,她鄭重喊話:“老祖,只要我不死定然豁命去學,花娘之事我一定要知道真相,今天不行,明天再來,明天不行,未來總有一天可以。”

    “大言不慚!”老祖袖卷清風,拂擊了幻兮兒一身,“逍遙館臥虎藏龍,你若真心要學,別幹撂空頭大話!”隱雲老祖最謙弟子虔心,“來,進去!”他一把又將她擱進不知名的霧池子裏,“剛見過面的金鯉們等着你!”

    “啊?”幻兮兒措然大喊,一羣伺機報仇的金鯉們果真在霧池子裏探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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