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獵寶 >第219章 春風得意杯
    老呂小心把盒子放到了孫中原身邊的桌子上,打開了。

    這裏面,是兩樣東西。一樣,是個老紅木小底託,另一樣,卻是一隻犀角杯!這底托兒,就是配犀角杯的。

    如今,犀角象牙一類的東西,因爲涉及野生動物保護,已經不允許買賣了。即便是在古代,犀角也是珍罕之物,畢竟,犀牛不是那麼容易捕獲的。

    犀角,本身也是一味中藥,解毒、涼血、鎮驚。古人以犀角杯盛酒,犀角的藥用成分可溶解於酒中,也可實現藥用之目的。

    從明代中期以來,富豪巨賈競相採購犀角杯,彰顯財富和品位。在明代中期到晚期,也涌現出一批制犀高手。

    這隻犀角杯,是一整隻犀角所做,高約十七八釐米,侈口鼓腹束腰,色紅黃,微微有點兒透光。內壁光滑,外壁做了雕刻。

    雕工十分老到,精妙細膩。整體圖案是熱鬧街市,有城牆,有樓閣,長街遊人,店鋪商販,有人騎高頭大馬飛揚前行,後有隨從隊伍。遠景還有春樹繁花,小橋流水。

    在圖案的空白處,薄地陽文,行書,雕了一首唐代孟郊的七言絕句: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同時,孫中原也在這隻犀角杯上,找到了一方陰刻的印文,雖然因爲包漿過於厚重,略顯模糊,但是孫中原依然能辨認出,是:弘齋雅制。

    “我父親說,這是一隻老犀角杯,也是祖上傳下來的。我祖父喜歡喝酒,拿它當寶貝一樣,破四舊那會兒,他很小心地藏了起來。就在這老房子的房樑上。後來我父親一直沒取下來,去世前才告訴我!”老呂解釋着。

    “我一看到這犀角杯,就喜歡上了,不光是看着漂亮,主要是我這半輩子,活得有點兒憋屈,一看這‘春風得意馬蹄疾’的畫面,心裏就很痛快!”

    孫中原點點頭,沒有太過隱藏,“這犀角杯,確實不錯。你知道這個印文麼?”

    老呂搖搖頭,“這個我父親臨終前沒說,我倒是看了看,弘齋雅制,說的是大戶人家的雅玩的意思吧?因爲我之前並沒有想出手,所以也就沒較真。你看,這是清代的吧?”

    孫中原看了看他,心說本是個撿大漏兒的好機會,怎麼心裏就這麼不落忍呢?許是老呂太過實在,實在的有點兒離譜,弄得他有點兒下不去手了。

    不說別的,哪有輕易就把一個外人帶到家裏來的?就算孫中原在琉璃廠的店裏點撥幫了他,看着也不像壞人,他自己老房老戶也有點兒底氣,但稍微有點兒心眼兒的,也幹不出這事兒。

    都說傻人有傻福,還真是,碰上了孫中原這樣一個有眼力卻沒壞心眼兒的。

    “這是明代的犀角杯。”孫中原點了一支菸,終於開口道。

    明代的制犀高手,多集中在江南,其中最著名的有四個人:蘇州鮑天成,南京周文樞,無錫尤直生,常州蔣烈卿。

        北方的高手比較匱乏,而在當時的京城,唯一一個能和江南名家相提並論的人,名叫方弘齋。

    弘齋雅制,說的當然不是大戶人家的雅玩的意思,而是方弘齋的落款兒。

    關於方弘齋的資料,非常之少,傳世作品也很少。不過,根據一些零散的史料,大抵能推斷出,他一開始主要是雕刻瑪瑙,後來才主攻犀角。瑪瑙的硬度非常高,犀角則比較軟,還有紋理;能成功兼備這兩種材質的雕工,還成了一代名家,足可見功力非凡。

    方弘齋傳世的作品,故宮裏有一件,江南的梁園有一件,另外,民間可能還有一到兩件在藏家手裏。除此之外,應該是沒有了。

    孫中原沒想到,居然在燕京的一個小四合院裏,讓一個看似有點兒落魄的中年人,又給拿出了一件!

    而且“弘齋雅制”這個款兒,也沒出現過,一般都是“方弘齋制”或者“方柱石制”。但是從這件犀角杯本身,結合這個款兒,判斷出是方弘齋的作品,對高手來說不難。

    “孫先生,你要是喜歡,就賣給你了,別給太低就行,我聽說,清代的一般犀角杯,也能值個二三十萬哩!你說這件是明代的,雕工又好,七八十萬沒問題吧?”老呂見孫中原看得很認真,不由開口道。

    七八十萬?孫中原無語。這一件春風得意杯,是方弘齋的精品之作,而且相當完整,這要放到市面上,打底一千萬!

    犀角的材質固然也值錢,但是最值錢的,還是這名人的雕工!

    “老呂啊!”孫中原把這件犀角杯放回紅木盒子,“你說缺錢,是因爲什麼事兒呢?”

    老呂有點兒不好意思,“私事兒,私事兒。”

    其實他是因爲今年剛找了一個女朋友,所以花銷上有點兒喫緊。畢竟還算年富力強,這方面也有需求,他是在老婆去世一週年之後,纔開始接受別人的介紹。

    孫中原一聽,也不再多問,“要是我不收你這件犀角杯,你還會賣給別人麼?”

    老呂想了想,“本來是不想賣的,但是我又不是收藏家,光是喜歡這東西,還是不如錢實惠。不瞞你說,我去琉璃廠之前,還不想賣,但是那幅畫兒賣不出去,我就動了這個心思了。”

    其實孫中原心理鬥爭得很厲害,就目前這情況,他撐破天花個一百萬,就能輕鬆把這件犀角杯拿下,不到行價十分之一的價錢,也是個大大的漏兒。

    老呂是個陌生人,貨款兩清,以後恐怕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尾巴都留不下。

    可是呢,看老呂這樣子,他又有點兒心軟。孫中原這個人,有點兒喫軟不喫硬,對付惡人也挺狠,但是面對老呂這樣的人,卻放不開手腳。比如高鐵上遇到那老頭兒,八十萬收了咸豐元寶雕母,就多花了不少錢,儘管也能賺錢。

    “孫先生,你別爲難,你能出多少?咱們好商量。”老呂見孫中原這樣,還以爲他說的七八十萬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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