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蕩劍誅魔傳 >第五七四章 膽小傻漢
    曹倫第一次感覺到汪碩的可怕。

    他並非懼怕於汪碩的武力。

    在醉酒狀態下,汪碩還不一定敵得過他。

    他懼怕於汪碩的適應力。

    這適應力不止於汪碩自己,而是任意一個經其調教過的人,都能極快適應一種新環境。

    是汪碩最先精通中州語言,而後拉扯起一大幫東瀛人,僞裝成了中州人都難以辨識出來的中州人。

    所以,曹倫便“稀裏糊塗”地留了下來。

    久而久之,他也不會在乎這些東瀛人究竟意欲何爲了。

    至於自己同舞魅孃的那點兒苟且事,曹倫不相信汪碩一無所知。

    只能說這點兒事於汪碩而言可謂雞毛蒜皮,女子不過是解決需求之用。

    舞魅娘能武又善舞,御下有方,加之服侍技藝堪稱一絕,這才能得汪碩青眼相加。

    因此,只要不太過明目張膽,汪碩便不會翻臉追究。

    從汪碩的大度來說,曹倫反而該有些誓死效忠的覺悟。

    當然,怕死的曹倫平時絕不會有那些淫思邪念。

    除非喝了酒。

    酒越清越烈越利於駐存,卻也意味着價值越高。

    然而祕洞裏只藏用來解渴的酒,不存好酒。

    今兒不是什麼佳節吉日,只是有十多缸濁酒再過半個來月就要變得苦澀膩味了。

    苦澀膩味的酒非但解不了渴,喝了還容易拉肚子。

    舞魅娘就同曹倫合計着將這些酒統統開壇喝掉。

    遂喚人備了些洞裏日常食用的瓜果,召集來近日干活最賣力的八位香主及十名執事共享大宴。

    大宴共有二十五名舞姬陪酒奏樂獻舞,二十四名雜役在場聽候差遣,餘下人等負責祕洞守備事宜。

    不是好酒,故而酒過三巡、六巡、九巡後,曹倫才初有醉意。

    案几上除了擺放着酒碗、果盤外,還有個香爐。

    香爐是何質地曹倫不懂,只清楚是舞魅娘從東瀛帶來的傳統,於飲酒時有助興之效。

    曹倫又從舞姬手上接過一罈從酒缸裏舀出的濁酒,鯨吸而盡。

    抱着酒罈打了個嗝,長吸口氣。

    嫋嫋焚香似受了牽引,囫圇往其鼻孔鑽去。

    再看向祭壇中央那一個個舞姬的妖嬈身段和雪白長腿,尋常時候總是惺忪的睡眼漸趨迷離。

    彈布爾、冬不拉、胡西它爾、達甫手鼓以及嗩吶。

    除了嗩吶,曹倫在一些葬禮上聽見過,餘者都是在這祭祀祕洞裏見識到的新貨色。

    鬼知道他是怎麼記住這些奇奇怪怪的樂器名字。

    可話說回來,這些舊日西胡的彈奏擊打樂器經舞魅娘這麼一指點搭配,長久蜷居一隅的慵懶感立馬一掃而空,軀幹四肢總不自覺地隨着嗩吶的揚聲蠢蠢欲動,彷彿隨時就要跟着歡快樂聲載歌載舞。

    舞姬們皆着一襲紅裳,長袖掛着紅菱,赤足踩着鼓點或踮腳或躍動,腰肢及上身隨着絃樂或悠然舒展或翩躚多變,可說是賞心悅目。

    樂是西胡的樂,裝束是中州傳統服飾結合舊日西胡風格,舞是西胡、中州、東瀛混搭,如若不是在祕洞裏待着快發黴了,何至於去胡拼亂湊出這玩意兒來?

    說到底,花樣再多還不是用來給祕洞裏這些大老爺們兒解悶敗火的。

    曹倫基本不經手己堂大小事宜,是個極爲更爲純粹的供奉打手。

    但祕洞裏這些舞姬的身份來歷,他不裝糊塗時也能猜出一二。

    起先曹倫覺得舞魅娘善妒。

    因其挑來的姑娘沒有一個能及上其一半姿色。

    後來稍加關注即知舞魅孃的選人另有標準。

    相貌可以不出衆,兩條腿必須又直又長。

    曹倫本對此不以爲意。

    縱然舞魅孃的舞跳得再驚豔,仍無法博取他眼球。

    直到一次醉酒後被舞魅娘勾搭上了牀,他才知一雙長腿的美妙。

    那也是曹倫初識女人滋味。

    從那之後,他開始懂得如何去欣賞舞姬們的雙腿。

    都說食髓知味,可曹倫的欣賞僅止於欣賞。

    在體會過過於美好的物事後,他的口味也被養得很叼。

    可不像座下那些香主執事,輕易能夠滿足。

    八位香主身邊隨時有兩個舞姬侍奉着,侍奉等同於歇息,舞跳累了便可以下場來替換。

    執事沒這福分,但一切沒有定數,只要和香主關係足夠熟絡,倒也能分點湯喝。

    一個賊眉鼠眼的執事就有幸同個弓背香主同桌,蹭舞姬服侍之餘,還能過過手癮。

    被揩油的舞姬正忙着給弓背香主捶肩,本已決定逆來順受,卻沒忍住痛輕哼出聲,更險些將弓背香主給推扒到案几上。

    不經意瞧見這一幕的曹倫顯然沒興致去看接下來事態如何發展。

    他只知道這點兒不愉快誰都不敢鬧到檯面上。

    世人對於如何對待美麗的物事大體可分爲兩個方向。

    其一是用心去呵護,生怕那份美麗受到一絲損害。

    其二則是反過來,去破壞。

    他們會想方設法在那美麗事物上留下任何一點印記,以證明他們曾單獨佔有過,哪怕只有短短一瞬。

    曹倫咧嘴一笑。

    熟悉曹倫的人,見此多半會感到極爲稀罕。

    因爲在衆人人眼中更像個總是睜不開眼的醉漢,不苟言笑,甚至有點癡傻。

    可惜曹倫坐得高而遠,註定沒人能看到這一笑。

    他的笑中帶着悲憫、帶着輕蔑。

    他輕蔑那些小人物的偷雞摸狗。

    悲憫自己既然如此聰明,爲何又總要裝成個小人物般偷雞摸狗?

    他又猛灌了三壇酒下肚。

    連個飽嗝都沒打出來。

    酒能助興,能興欲,更何況還有那東瀛焚香作祟。

    酒喝足了,曹倫便不再怕死了。

    便也不用再裝傻。

    他終於是將目光挪向了旁側的舞魅娘。

    二人間的距離本便極爲曖昧,這一側頭,身旁尤物的媚態一覽無餘。

    曹倫眯起眼,面相看似癡傻,眼神卻尤爲炙熱。

    伸手探入對方寬敞衣袍的領口,感受着手間的溫熱與香柔。

    曹倫再次長吸口氣,既爲了抑制渾身燥熱,也未嘗不是幻想着將舞魅娘吸入懷中,將其“就地正法”!

    就在此時,他鼻間好似嗅到了什麼腥味。

    粗眉聚作一團,猛然驚覺道:“有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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