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方丈將攜印北歸確有其事,且本該在大法會召開後的第七日,嵩山少林代表返程的前五天,放出風聲。
屆時聽雨閣、道義盟、埠濟島及各自暗中請去的各路幫手悉數就位,以少林金印爲餌,對中州朝廷及江湖的勢力來場大清洗。
做到洛飄零所說的,將不能爲中州而戰的棋子提前抹除!
這場大謀劃早在姜逸塵到來之前,便已擬定好行動框架和大致細節,進入緊鑼密鼓的籌備階段。
行將付諸實踐之際,笑面彌勒和謝飛一干人等從多年來的情報信息中抽絲剝繭、順藤摸瓜,窺見涉及諸多勢力的隱祕。
到底事關重大且刻不容緩,這才讓姜逸塵披星戴月萬里傳訊。
此番大謀劃中,搗毀紅衣教三祕洞與橫生枝節無異,因而在人員調動及細節推敲上都不是那麼盡善盡美,可謂是兵行險着。
所幸結果還算不賴。
然而平海大亂這根節外之枝亦有着自己的發展。
紅衣教迅速壓下了不利影響,暫時穩住了朝廷一方,未遭各方羣起而攻,並試圖反撲。
正所謂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莫說嵩山少林和莆田少林不一定上下一心,就是上山禮佛的香客,或是常在寺中幹活的雜役等等都有可能是他方眼線。
儘管洛飄零等人在佈局時已留足了長達七日的時間富餘量以防萬一,甚至讓清明方丈在大法會結束後多耽擱兩日再啓程,卻仍是比可接受的最壞預想早一日走漏了風聲。
毫無疑問,這則消息是紅裳要戊堂血網泄露出來的。
原先紅衣教大概率會是那場大謀劃中的上鉤之魚。
縱使如此,損失再如何大焉能與三大祕洞淪陷及樑子猛之死相提並論?
既然紅衣教已被迫咬鉤,那麼其他人也別想好過,打亂佈局者早先的部署,把水攪得更渾,紅衣教才能贏得還手機會。
屠萬方是紅衣教養的不錯,卻是你們給放出來的。
也就別怪紅衣教利用屠萬方大殺特殺,加大還手力度了。
紅裳的想法很簡單,胃口也很大,他要連本帶利從中州江湖人身上把債討回來!
……
……
姜逸塵沒有隨夢朝歌三人回聽雨閣,而是取走菊園備的行囊連夜趕往姑蘇。
不得不說紅衣教的還擊來得讓人猝不及防。
事已至此,聽雨閣中未奔赴莆田的人馬得儘早上路,加快行程,並及時與已前往莆田的隊伍取得聯繫。
但在此之前,洛飄零還是希望能獲知更多情報,以更好地進行應對。
今日暗部捎來的情報中還有一條,是說姑蘇巡撫尚未返京。
原先洛飄零對於這位吏部侍郎的信任有所保留,遂未將盂蘭盆法會後的打算透露給對方。
今時不同往日,紅衣教的反撲來勢洶洶,還多了屠萬方這個大變數,聯合一切可聯合的力量迫在眉睫。
是以洛飄零便決定讓姜逸塵去試一試。
試一試這位巡撫大人的真正底細。
試一試這位巡撫大人能夠提供多少助力。
……
……
噠噠噠。
一人一騎時而如一道細瘦閃電於大道上倏忽掠過。
時而似暗夜中的幽靈輕快地穿梭于山林田野間。
洛飄零之所以選擇讓姜逸塵去接洽冷杉的緣由很簡單,只圖個“快”字。
畢竟姜逸塵不但腳程快、輕功絕佳、有能力避開各方耳目,還有隨時待命於野的黑將軍相助,最快一天半就能將消息帶回聽雨閣。
與時間競速的洛飄零所求不能更多。
至於見到人後,該如何取得對方信任,要向對方轉達什麼,要從對方那獲取什麼,洛飄零和老伯已有過一番細緻交代。
只是不論洛飄零還是老伯似乎都不曾知曉或曾聯想過,冷杉會是冷魅的親兄長。
一路上,姜逸塵一心多用,除了趕路及警惕周圍狀況的用心外,還無比忐忑於見面後該如何同冷魅兄長打招呼。
在道上馳騁時分神倒也罷了。
當黑將軍縱躍于山林時,姜逸塵還這麼魂不守舍,不免要付出代價。
很快姜逸塵便喫到了苦頭。
整個面門迎頭撞上了樹冠邊部的枝葉。
樹枝應聲而斷。
姜逸塵腦袋一陣嗡嗡作響不說,面部估摸着被剮蹭出好幾道細痕來,更是吃了一嘴樹葉。
真是吃了一嘴苦頭。
此後姜逸塵再不敢胡思亂想。
覺得旅途寂寥時便開始數日子。
好像從離開瀘州郡那天起,姜逸塵每天都是數着日子過的。
不是在奔波的路上,就是在準備着下一次奔波。
希望這樣的日子能有個頭吧。
想着想着,姜逸塵又覺着腦子嗡嗡作響。
一個激靈以爲又不小心撞上了什麼東西。
仔細辨別了好半晌,才發現聲響源頭在胯下。
是黑將軍在嗤嗤地發笑!
……
……
破曉未至。
姜逸塵已摸索着進入了姑蘇城。
進城前,他還做了點簡單的易容。
既然擎天衆和紅塵客棧都對他的行蹤緘口不言,那五日前才從蜀黔兩地銷聲匿跡的“殺手夜梟”也萬萬不該在這時候現身於姑蘇。
姜逸塵沒有火急火燎地去找尋冷杉。
卻是專程去了趟雲泊客棧,叨擾久未謀面的沈馨玲。
不是他覺着拜見人家兄長需要體面,頂着兩黑眼圈、帶着一身汗臭味不妥。
而是會面一事並非將話帶到即可,還得將雙方的用意傳達清楚,容不得半點馬虎。
在雲泊客棧稍作休整,一來他能安心地養精蓄銳,以便神識清明地完成任務。
二來,在不知曉冷杉確切住處所在的情況下,也可讓沈馨玲安排可靠人手去探聽情況。
這是姜逸塵臨行前,深知其心性的老伯所特地囑咐的。
“必要時,絕不要怕勞煩他人,遑論老闆娘見到你後,定是極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