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蕩劍誅魔傳 > 第六二八章 馬廄梟鳴
    九蓮山是山。

    有山就有路。

    越高越大的山,路越多,成百上千,乃至難以計數。

    無非是對常人來說好走不好走。

    上九蓮山的路有千萬條。

    好走的路有三條。

    前山兩條。

    一條以千百條石鋪就,自山腳直通南少林前寺寺門。

    一條是早先九蓮山還不獨屬於南少林時,山中居民走出來的羊腸小道。

    雖七拐八繞,卻適宜驅車趕牛。

    現經修繕拓寬後,成了少林採買山下食材日用的主要行車道。

    後山一條則是較爲陡峭的登山小徑。

    日常不對外開放,多是應急所用,亦是修行有成的少林弟子上下山之捷徑。

    除卻這三條路外,只要本事夠、耐心足,目之所及,皆可爲路。

    然則,一場詭異大火之後,已沒有一條登山路好走。

    那三條原本好走的路,無疑最好佈設眼線、陷阱、埋伏等等,只待“有緣人”自投羅網。

    你所看到、聽到、碰見的,大有可能是對方想讓你看到、聽到、碰見的。

    反倒是那些原本不好走的路,對方或許還來不及完善佈置,尚有漏洞可鑽。

    可夢朝歌四人偏偏就挑已被施過“術法”、最難走的那條路登山。

    非是四人實力強勁到足矣漠視一切障礙,可直搗黃龍。

    恰恰是因爲四人人生地不熟,又與閣中其他成員及其他友盟失了聯繫,加之易容僞裝後的他們先後拒絕了兩撥人的邀約,等到他們認爲不該再耽擱下去,且爲免像無頭蒼蠅般亂竄,反陷自己於更爲不利之地,才選擇了已被安排好的、最簡單直接的方式開門見山。

    先去直面困難,再琢磨該如何攻克困難。

    ……

    ……

    九蓮山山腳,千步石階起始處,立有座石牌坊,牌坊正中匾額鐫刻有“南少林寺”四字。

    昏沉天光似在衆人眼簾上罩了層藏青薄紗,不但目光難以遠視,且所見之物彷彿都失了生機,顯得死氣沉沉。

    上山的四人在跨入石牌坊前,有意無意地擡眼一看。

    石牌坊是五十年前所立,歷史不比南少林本身來得悠久,卻也算上了年紀的構築物。

    畢竟也是歷經過二十年前外夷戰火之物,有些許破損裂痕和異色彩斑無可厚非。

    只是那千年古剎之名竟模糊得難以看清,實教人心底犯嘀咕,南少林難道真已被從世上抹除?

    就是再爲樂觀之人,見此情景也不會覺着這是什麼好兆頭。

    夢朝歌四人帶着沉重的心思拾階而上。

    時刻警惕着自石階兩旁樹影山岩背後的風吹草動。

    邁過三百步石階之後,四人相安無事地來到了第一處岔路前。

    繼續登階直上,七百步後即是南少林前寺寺門。

    往左手邊岔道前行半里地,則是與那條車馬道相連共用的知客寮。

    知客寮有馬廄有住所提供免費的清湯寡水,是日常騎馬乘車的仿寺之人或禮佛香客的必經之地。

    從知客寮及三百步石階開始,便會有知客僧迎來送往。

    然則今日之少林,除了伴行四人的穿道秋風,以及兩旁隨秋日漸深而愈顯枯黃頹敗的草木外,哪還有半個人影?

    “去看看?”季喆提議道。

    夢朝歌等人自然不是大火之後第一批嘗試上山的江湖人。

    從昨天至今,他們所見所聞所知便有三組人馬,不下六十人先後上山。

    走了三百步石階,爬了近三十丈高的山,一個人影不見。

    尋個本該有人待的地方探究情況,不失爲個好選擇。

    許是天色暗沉得太過壓抑,是而夢朝歌、石中火、冬晴三人都沒有開口出聲,僅是默然朝左側岔道行去,以行動迴應季喆。

    ……

    ……

    南少林知客寮的規模不小。

    取“寮”字想必是因爲那四間小木屋委實招待不了多少賓客,也容不下太多人住宿,還是以臨時歇腳的功用爲主。

    但知客寮的馬廄很大。

    用竹棚搭蓋起來的三個大馬廄分立四間並排木屋兩側及對面。

    中部空地可以停下四五十輛馬車,馬廄則能容下數百馬匹。

    按時間算,今天是盂蘭盆大法會的最後一天。

    馬廄裏就算沒有上百匹馬,有個數十匹卻不爲過。

    季喆長着雙不顯眼、總容易讓人忽略的桃花眸子,所以給人的觀感多是清秀儒雅,可當他眯起眼來,合着那微尖的下巴,就算他現在還掛着張樸實的麪皮,也活像個精明睿智的狐美人。

    怎奈任這狐美人如何極力遠眺,都沒法從那馬廄裏瞧出朵花來,更別說一匹馬!

    就像山下那三個村子一般,知客寮也逃過了被付之一炬的厄運,但出現在衆人視野中的模樣卻古怪至極。

    木屋緊閉。

    馬廄大敞。

    合圍在二者中,用以停放馬車轎子的空地空空如也,顯得尤爲空曠。

    木屋裏不知是何景況,同季喆駐足於三十丈外的夢朝歌三人全沒能看見馬廄中有任何馬匹。

    但四人無一例外都發現了馬廄裏影影綽綽的身影。

    人!

    或坐或臥或癱倒於地的人!

    爲什麼人在馬廄裏?

    馬廄裏又會是什麼人?

    夢朝歌四人緊步上前了些許。

    一路行來他們沒有刻意去遮掩行蹤,可來到知客寮前,還是保持了相當謹慎的距離。

    很快,他們已能大致看出待在馬廄當中的是什麼人。

    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着樸素,卻個個邋里邋遢,雖還活着,卻毫無生氣。

    那些人不是僧人,那麼他們的身份便也不難推斷,大抵是山下的部分村民。

    村民們被擄上山後,關進了馬廄?

    究竟是誰這麼做,又究竟有何意圖?

    冬晴又踏前一步,示意自己獨自近前去看看。

    夢朝歌沒有立馬應允,帶着三人繼續向前,離最近一處馬廄約莫還有十五丈時才止步。

    這個距離是他們三人的能力極限,若有意外冬晴退得回來,他們也能策應得上。

    只是在冬晴動身之際,季喆無聲地攔停了對方,搖搖頭,似有所發現。

    “聽。”

    季喆只說了一個字,餘下三人跟着凝神靜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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