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蕩劍誅魔傳 >第六五四章 傷亡不止
    轟!

    屠萬方橫舉起的右手手心有團勁氣炸散。

    瘦高如竹竿的身子踉蹌連退數步,歪歪斜斜,看似風吹就倒,可中州羣俠圍攻時久,也僅將其打趴過一次。

    其身上衣物已成破布碎衫難以蔽身,顯露出的灰藍皮肉膚色像是冰凍腐屍,但衆人無不覺得其生命力比任何人都要旺盛。

    同是遭受到澎湃氣浪的衝擊,周遭衆人或撲倒於地,或仰面跌倒,近處立身者寥寥,多是向外圍退避開三五丈。

    更有位腰間繫着酒葫蘆的弓背灰髮老者被氣浪直接掀飛,斜射向空中!

    只見那老者面目被亂糟糟的灰髮劈蓋着,胸前領口一片血肉模糊,雙袖空空無物,僅可從鋸齒狀袖口上那暈染開的黑紅血跡看出,片刻之前兩條鮮活臂膀尚存。

    在斷臂老者落地前,一個本是書生裝扮的劍客飛身而起,伸出右臂極其勉強地將那老者攬住,落地時險些站不住腳帶着老者向後栽倒。

    原來那書生劍客左袖也只餘半截臂膀,尚未能掌控好斷去一臂的平衡。

    楊子衿接下震天雷後,從那散亂的灰髮間瞧見對方雙目緊閉、可滿臉褶皺卻是鬆鬆垮垮,連點痛苦之色都難尋見,儼然已是進氣少出氣多了。

    便不住地搖晃着震天雷身軀,試圖教其保持清醒,不要沉睡。

    那雙脣開闔半晌,顫顫巍巍,隻字未吐,卻是在震天雷胸前傷口上又灑了一片熱淚。

    一道道默然關注的視線帶着嘆惋從老酒鬼震天雷身上挪開。

    相比起紅裳在玄簫那碰了壁,中州江湖四十餘強手合衆之力亦拿屠萬方毫無辦法,且傷損在屠萬方手中的人數還在不斷增長中。

    最早隨莫殤主動迎擊屠萬方的拒北盟一衆多狼狽退守外線,尤以擎天衆諸人傷損最爲慘烈。

    除了剛剛被轟退的震天雷,斷去一臂的書生劍客楊子衿。

    幫主君遲坐回了輪椅之上,雙手搭在扶手上,低垂着頭,氣息委頓。

    魂的槍已斷,更一度被屠萬方按着腦袋在地上推行了十餘丈。

    原本魂是天生眼疾,雙目同用難辨所視物狀,故而平常會主動遮蔽一眼,左右眼輪番使用。

    一番推行之後,左臉被毀,左眼球破碎,胸骨斷去數根,沒有一命嗚呼算極爲慶幸,可當下已無再戰之力,今後也只餘一眼可用。

    狀況最好的是司馬傑,其雙腿本爲義肢,以雙柺爲兵器,再遭屠萬方所創,不過是失了一拐一義肢,影響算不得大。

    見此情形,夢朝歌目中不忍之色一現即隱,搖了搖頭。

    拒北盟一系此次南下莆田非是受聽雨閣所邀,而是帶着他們自己的目的所來。

    相比起態度更爲積極的嘯月盟和新月盟,擎天衆雖也有幫主親自壓陣,但所來人數卻是最少的,僅有十人。

    可現如今僅餘斷腿司馬傑和斷臂楊子衿尚有餘力各護一位活着的弟兄,也可謂悽慘至極。

    所幸紅衣教衆及東瀛人殘餘不多,聽雨閣人手還算寬裕,夢朝歌便讓石中火拉上季喆往擎天衆那一側靠了靠,照看他們幾人周全。

    阿班與姜逸塵合力撂翻一個極爲蠻橫的東瀛武士後,看到了楊子衿臂彎裏氣息奄奄的震天雷,看到了破碎一地的葫蘆碎片,以及震天雷腰間最後一葫酒。

    失去過一位人生知己與酒中知己的阿班心中塊壘鬱積,朝地上呸了口唾沫。

    旁側姜逸塵忽而開口道:“阿班兄和老酒鬼喝過酒?”

    雖與姜逸塵一道在龍淵峽出生入死過,且在聽雨閣中已熟稔不少,可對於沾酒即醉的姜逸塵,阿班實在提不起太多傾吐欲,本是想把氣發泄在東瀛人身上,聽到姜逸塵這話回憶如潮涌上心頭,叫他再如何挪步?

    “你也知道他叫老酒鬼,我,本是好酒如命之人,以前不止一次同喝過酒,都是盡興而歸。”

    一次次斗酒畫面在阿班腦海裏如雲煙飄過,嘴角不自覺地扯起個弧度,合着完全不齊整的鬍子,構成副難看的笑。

    “老酒鬼有門傳承頗爲久遠的《酒氣訣》傍身,這門功法一大弊病就是極爲費酒,一葫蘆酒增一層酒勁,三葫蘆酒下肚可搏羣狼,六層酒勁徒手撕大蟲,九層酒勁能一拳將頭蠻牛轟得血肉橫飛!”

    姜逸塵靜聽着阿班訴說這些關乎於震天雷的過往,這些他不算陌生的情報信息。

    “……你以爲這老傢伙平日爲啥老揣着那麼多酒葫蘆,可不只是爲了喝醉,蓄酒勁,那每個酒葫蘆裝填滿酒氣後可作爆氣之用,集氣爆炸後效果堪比舊史所載武道不盛年間的火藥,開山裂石自不在話下!”

    “然而,呵呵,這麼了不得酒葫蘆,居然只把那怪物炸得晃了兩下!”

    “那麼了不得的傢伙就這麼玩完了!”

    “真草蛋!”

    “草!”

    噗!噗!

    阿班一面宣泄着心中不快,一面配合着姜逸塵黑槍的挑刺揮刀狂砍,又了結了兩名敵手性命!

    過不多時,場面上紅衣教衆和東瀛人所剩無幾。

    中州江湖一方還有百八十來人存活,騰出半數收拾殘局綽綽有餘。

    孤心魂、龍多多、清苦大師等頂尖高手則逐一加入了屠魔大戰之中。

    衆中州江湖豪俠都明白,只要屠萬方不死,類似震天雷的傷亡永遠不會停止,這場戰鬥也永遠不會結束,中州武林更永不得安寧!

    只是要誅殺屠萬方談何容易?

    鑑於屠萬方每次主動出招都威勢不小,範圍覆蓋頗廣,近乎百人的陣仗只是將這大煞神團圍在約莫二十丈方圓裏。

    且爲免造成誤傷,衆人多是圍而待攻,伺機而動,場中常是一對一,二對一,至多三對一的情景。

    氣勢洶洶、無往不利的龍多多和屠萬方硬碰硬。

    屠萬方還是那個打不死的屠萬方。

    龍多多卻像是和堵銅牆鐵壁過不去,不到三十回合,便把自己打出了內傷。

    見連龍多多都如此喫不消,私心暗存的肆兒便強行拗住了飄影上去單獨拼殺。

    隨後是孤心魂和公孫煜聯袂出手。

    公孫煜劍動四方,偏偏動不得屠萬方。

    孤心魂刺劍過千,可破日月堡水晶牆的孤雁劍劍劍直指屠萬方眉心、咽喉、心口、下陰四處,亦是一無所用。

    在衆人一籌莫展之際,僧衣破碎不堪的清苦大師站了出來。

    替下了持劍之手雙雙發顫、亟需暫歇調息的孤心魂、公孫煜二人。

    屠萬方和清苦大師拳掌交擊,發出如金鐵擊碰之聲,砰砰作響!

    枯瘦黝黑的身軀上浮現出淡淡佛光,時而如金剛怒目,時而如菩薩低眉,不緊不慢地出手拍掌,不似與屠萬方針尖對麥芒,更像是那頭大傢伙對拳玩鬧。

    祭出大慈大悲千葉手和屠萬方打起溫柔“太極”的清苦大師既教衆人肩上重壓稍微輕了些許,也給大家指了條明路。

    既然暫時無法將屠萬方給大卸八塊千刀萬剮,那便嘗試着去限制對方,或是溜着對方。

    ……

    ……

    隨着殘存的數名紅衣教衆及東瀛武士身隕,今夜九蓮山一戰,紅衣教一方徹頭徹尾只剩紅裳與屠萬方二人。

    玄簫一路提着雙手束於身後的紅裳向人羣走近。

    啪嗒一聲,隨手將之仍在泥地之上。

    紅裳雙手負後,亦無力控制身軀,只得雙膝跪地、臀部翹起、頭往地上栽,摔個狗啃泥。

    滿嘴是血水、汗水、屍水混雜一氣的泥水,也不急於吐出。

    只是緩緩擡起那張青紫經脈錯亂縱橫、絲毫難見純真童顏的臉,目光找尋着居高臨下看向他的玄簫,露出似笑非笑的得意神情,彷彿在無聲地挑釁示威。

    玄簫淡淡道:“說說吧,這怪物的弱點何在?你們總不會弄出頭自己都消滅不了的怪物吧?”

    紅裳還張着嘴,嘴裏依然淌着渾濁泥水,全無答話之意,面上嘲笑意味更濃了幾分。

    玄簫撓着下巴無奈道:“要不然,把你丟過去喂屠萬方?或者我們想辦法整艘船來,把他送回東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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