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蕩劍誅魔傳 >第一七三章 機關算盡
    事已至此,老李默然,很多時候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情與義總難兼顧,他必須做出抉擇。

    片刻後,老李心中已拿好了主意,只是還需確認下兩個選擇的結果,開口問道:“哪個選擇可讓甄公子放過屋子裏的這些人”

    姜逸塵答:“後者。”

    老李再無半分遲疑,道:“那我選後者,請甄公子放過我的這些親人們,李安生願把性命留下。”

    語畢,老李不敢迴轉過身,去面對身後的親人,更不敢直面自己的死亡,遂合上了眼,靜候甄公子發落。

    咣噹一聲。

    老李只覺腳下一顫,似有什麼重物落在跟前。

    他緩緩睜眼,剛瞧見腳下的一口黑箱子,尚未仔細打量,甄公子的聲音已響起:“帶着他們遠走高飛、改名換姓,切莫再與江湖有任何瓜葛,否則,今後尋上你們的,不會是我,而是把你們當作叛徒處置的天煞十二門中任何一門。”

    屋裏衆人聽言後都長舒了口氣,卻難釋重負。

    便是連那些懵懂年幼的孩童彷彿都理解了這甄公子話語間的意味,他們可以活着,但他們必須離開養育他們多年的故土,好在,他們還能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共同面對未來。

    言罷,姜逸塵無意再耽擱,便要開門離去,卻被老趙給喚住。

    “甄,少,少俠留步。”

    歷經了近一個時辰提心吊膽的奔波曲折,直至方纔一刻老趙才如臨大赦,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但在出口時還是對這並不算心狠手辣的殺手改換了稱呼。

    姜逸塵側頭問道:“何事”

    老趙一隻手縮在胸前,一隻手指向後方的黑箱子,懇求道:“少俠還是把那口箱子給帶走吧。”

    姜逸塵稍一怔,旋即回想起早些時候威脅老趙時說過的話,“你若有任何自作聰明的舉動,這口箱子可夠裝下兩三顆人頭,我不介意讓你嚐嚐鮮。”

    難不成這老趙被我先前的話唬到現在,聽不出箱子裏裝滿了銀兩還是因聯想到那鮮血淋漓的畫面而感到心悸

    “帶上,沒有這些銀兩,你們走不遠。”姜逸塵撇下這句話後,便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

    性命之危已除,可大多人尚未從今日的境遇中緩過勁來,卻聽屋中有人出聲道:“嘿竟有一千多兩”

    說話的是老錢,不知何時,他竟來到了箱子旁,更已將箱子打開,裏面裝的赫然是白花花的銀兩和一些銀票。

    屋中數人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的錢,眼前不由一亮,湊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嘮起話來。

    老李的心思卻完全和其他人不同調,聽到老錢喊的銀兩數目,他立馬便聯想到了這錢的來歷,這是數日前,佑瀛在泰斗賭坊從甄公子手中贏來的錢。

    一念及此,老李心中便極不是滋味,可是眼下這一屋子家人的未來,還需要他來抗,他不能在親情和大義上搖擺不定。

    那甄公子說的對,他們得抓緊時間離去,否則,若是等到兩個副門主歸來,或是天罡門來援,他可百口莫辯了。

    老李重重地嘆了口氣,清了清嗓子,意圖讓大夥兒靜下來。

    顯然,四家人的關係非同一般,歷經這番生死要挾後,衆人更加認可了老李在這四姓之家中的最高地位,聲響即歇,靜待其發言。

    老李道:“大夥兒回家準備準備,再過半個時辰,在東城門口集合,咱們該離開這是非之地了。”

    老李這番話可讓屋中因金錢而來的略微活躍歡快的氣氛,再次變得靜謐而沉悶。

    一屋人都是土生土長的晉州人,即便曾因外夷霍亂在外漂泊輾轉數年,但他們還是回到了故土,對重情的人而言,落葉終得歸根,如今卻爲了躲避禍事不得不再次告別故地,而這次離開很可能意味着不再歸來,衆人不禁有些不捨和惆悵。

    老李見此也頗爲無奈,但時不待人,他急道:“是我連累了大家,但時間緊迫,大家還是抓緊行動吧,等換了地方安定下來,安生定好好給大夥兒賠個罪。”

    “老兄弟切莫自責,咱這四家人若沒有你的照應,哪能過得這般舒心,江湖的飯碗本便不容易喫,碗端的住時,咱享了福分,現下碗倒了,陪着遭些罪也是該的,婆娘、娃兒留在趙老哥家,我這便回去收拾收拾。”話粗理不粗,四發小中最爲義氣用事的老孫這回卻對衆人曉之以理,力挺了老李一把。

    一邊的老趙也是說服了自己,跟着道:“是極是極,只要一家人還能在一起,哪兒都是家,老伴兒,咱也收拾下,準備出發。”

    老錢忽而插了句話,道:“那咱要改啥名,換啥姓”

    老李道:“老大哥定。”

    老李口中的老大哥,自然是四人中年紀最大的老趙了。

    老趙未猶疑太久,便道:“周、吳、鄭、王。”

    *********

    辰時,南城門口,一白衣文士騎着快馬呼嘯而出,去勢迅疾如風,帶起煙塵滾滾,惹得城門口那些睡眼惺忪的守門官兵破口大罵。

    “我呸大清早的,趕着投胎呢”

    “呸呸呸打了口哈欠,吃了滿嘴沙給我記住這青白馬和這人的打扮,若在今天折回頭來,少不得給他點苦頭喫”

    “回來幹啥,最好別回來了,直接在路上被人幹了吧呸”

    這些咒罵,早已遠去的嶽衡自然聽不見,他正不斷地揚鞭策馬加速前行。

    前頭門主才說若是候不着同行的伴兒便趕緊上路,後腳這李安生便真的沒來到南城門。

    嶽衡可不敢去想這老李究竟是出了什麼岔子,他只知道這時候離晉州越遠,自己便越安全。

    然,也不知是否是鞭子抽打得太過用勁兒,惹得胯下的良駒月驄不滿,只聽其喘了口粗氣,放緩了腳步。

    再然後竟是完全駐足不動,任嶽衡再怎麼催促也不再前行半步。

    青白的馬兒搖晃了下頭,而後抖動着身子,側向一邊,竟要把嶽衡給摔下來。

    嶽衡手腳靈快,一個翻滾便落在一邊,正要把鞭子甩向那不聽話的馬兒,怎知追隨其多年的月驄竟倒在了地上不住抽搐着,沒多時已口流穢物,睜眼斷氣。

    原來月驄已是被下了毒,飛奔中的它發現身子狀況不對時,強忍疼痛,緩下腳步,不過是爲了讓主人能較爲安穩地着地。

    從始至終,月驄都沒有過幾聲哀鳴,因爲它把最後這些力氣都用來盡忠了。

    嶽衡怔住了,他自然是明白自己誤解了老搭檔,眼中的淚幾乎便要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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