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蕩劍誅魔傳 >第一八三章 隨心所欲
    修愷見狀不禁懵了神,嘴脣打了個哆嗦,驚道:“易先生這是爲何”

    被喚作易先生的書生並沒出口回答,目視前方,不知是在看修愷,還是在看姜逸塵。

    徐徐前行的腳步並未停住,自也將宋魯達的屍身當作墊腳石踩了過去。

    修愷後撤了數步,心下竟有些發慌,他與易無生見過數回,也深知易無生的脾性極爲古怪,但先前均有畢鄂在側,倒也常能與其談笑風聲,怎知如今剛一現身,便形同路人,不,比路人更可怕,非但沒有向着他們,反而還擡手便殺了宋魯達。

    可憐宋魯達本以爲盼來了救星,抓住了救命稻草,既能逃得性命,還能斬殺敵手,誰知竟是樂極生悲,白白葬送了性命。

    見此情景,合着修愷對此人的稱呼,姜逸塵基本猜知了來人身份,江湖十四惡人之一,隨性而爲易無生。

    十四惡人既不是一個幫派,也不是一個組織,而是江湖上十四個或是窮兇極惡至極,或是惡貫滿盈至極,或是無惡不做至極,性格迥異,行事令人生畏的惡人,十四人之間並無什麼必然的聯繫,兩兩之間甚至有毫不相識的,這些名號均是江湖中人給冠上的,對這名頭有引以爲榮的,有不以爲意的,卻沒有以之爲恥的。

    十四惡人雖性格各異,能力各有千秋,但十四人個個皆性格古怪,個個都是江湖高手。

    轉眼間,易無生已然站在修愷身側。

    修愷曾聽聞畢鄂說過易無生的武藝比之要強上些許,他和白衣劍客此時都是殘破之軀,二人的生死不過在易無生的一念間,這麼一思忖,他倒是定下了心神,抱拳作揖表示對易無生的敬意,而後開口問道:“易先生不出手相幫便罷了,何必殺我地煞門之人”

    只見易無生古井無波,準確的說應是面無表情,輕輕動了動嘴脣,冷冷道:“在長亭裏留下信息,要我來此尋你們取貨,可是你的主意”

    修愷神情一滯,沒料到易無生竟是詢問此事,旋即回想起長亭之事。

    他們此行從北地運回的這些貨物,並非全是幫派中要用的,也有不少天材地寶是受他人所託代運之物,而這易無生恰恰便託付畢鄂幫其從北地帶了一株連心草,更沒有因與畢鄂熟識便要其白乾活,反倒是提前交付了定金。

    畢鄂深知易無生不喜城內人聲喧鬧,便在抵達晉州城前數日,提前知會了易無生在城北五十里外的長亭交貨。

    怎知商闕來信突然,畢鄂匆匆離去,到了長亭後的修愷一行,未見着易無生的身影,又着急趕路,便有人提議留個信息給易無生便可,雖說出主意的不是修愷,可最終做決定的卻與他脫不開干係,此時被易無生這麼一問,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易無生瞥了一眼修愷後,道:“看來,不是你,那是他麼”

    修愷見易無生稍稍側過身,讓出了一條視線,可以瞧見宋魯達屍身的視線,他稍稍一怔,眼眸閃動,那天似乎還真是宋魯達和鄭懿出的主意。

    瞅着修愷面上的神情,易無生心下已有了答案,淡淡道:“這麼說來,我沒殺錯了。”

    修愷木然道:“沒曾想易先生竟是如此無情之人。”

    易無生依然面無表情,道:“我本與你們非親非故,何來有情無情之說”

    修愷瞪大了眼,一聽易無生之言,對其再無半點敬意,憤然道:“你難道不是我們副門主畢鄂多年的老友”

    易無生不動聲色道:“我與老鄂是老友,又與你們何干我與你們地煞門的關係,充其量不過是交易,收人錢財替人辦事,你們貨到,我錢到,僅此而已。”

    修愷咬着牙,攥緊了手中的銀槍,氣得發顫,銀白的長髮隨着身體的顫動,泛起了波瀾,在月光的照耀下略顯淒涼。

    易無生道:“毋須動氣,你本便不是我的對手,而今更是弱不禁風。若是老鄂在,遇到這事,應會留一二人在長亭中侯着我去取貨,而後,再詢問我是否願來相助,而非隨意留條信息,便想把我拉入你們的爭鬥之中。這事啊,要怪只能怪你們不懂事,怪你們辦事不力,你們可該向老鄂多學學。對了,老鄂呢何事如此着急,連老友也不見了”

    修愷握槍的手指已深陷自己的肉中,悻悻答道:“你的老友已命喪黃泉了。”

    聽聞此語後,易無生眉毛一挑,側過頭衝着修愷一字一句道:“死了”

    似是在與修愷確認此話的真實性,可修愷卻不再出聲。

    易無生不與修愷置氣,反將目光挪向了前方,看向姜逸塵,問道:“便是此人殺了老鄂”

    修愷依然閉嘴不言。

    易無生只能自問自答:“可我看來這小子沒這本事啊,四下並無他人,你們這人多勢衆的,不會都是給這小子掀翻的吧難道真是這小子深不可測還是你們這羣人太過窩囊廢”

    修愷再難忍受住易無生的譏諷,銀芒一閃,槍尖直接捅向易無生。

    二人距離之近,易無生並無處閃躲,也躲閃不及。

    只見其漫不經心地揮起把玩在手的摺扇,扇骨精準無比地擋住了槍尖,任修愷再怎麼使勁,都難動分毫。

    易無生將摺扇輕輕一推,便也將銀槍推回了修愷身前,淡淡道:“說了,不必動氣,否則可連站着的力氣都要耗盡了。”

    頓了片刻後,易無生從兜中摸出了一錠金子,接着道:“你們也算是把貨運到了,這是我允下的另一半報酬,便由你收下吧。”

    易無生將金子置於扇骨之上,而後挪向修愷胸前,修愷只要擡起空着的左手便能將金子從扇骨上拿下。

    怎知修愷卻遲遲未有任何動作。

    易無生皺眉道:“難不成連擡手取錢的力氣都沒了這可怪不得我了。罷了,還得我親自去一車車翻找呢,且當作我的辛苦費收回了。”

    易無生果然收回了扇子,可就在這時,修愷卻是往後仰躺而去。

    姜逸塵凝神一瞥,只見修愷的左胸前,殷紅片片,再看易無生手中的白摺扇,隱約可見摺扇前端有些許紅蕊。

    姜逸塵默然。

    修愷倒下後,易無生正視着姜逸塵,這白衣劍客他早已打量過一遍,並不比修愷強上多少,可地煞門如此多人都死在其手上,也不可謂不駭人,至少此人的心機不是修愷可比的。

    不過,現在的姜逸塵在他瞧來也與修愷並無兩樣,畢竟歷經一番鏖戰,此時雖強撐着,卻已不堪一擊。

    易無生道:“能如此平靜地看完一場戲,不得不說小友是個好觀衆。”

    姜逸塵心中暗道,可算是輪到招呼自己了麼

    對付性格古怪之人,姜逸塵倒積攢了不少經驗,並無半分怯意,回道:“我想應是如此。”

    易無生道:“這場戲可夠精彩”

    姜逸塵道:“平淡中略帶波折。”

    “很中肯的評價。小友可知,天下沒有免費的戲”

    “前輩此言差矣,晉州城中聽瀾小築的戲可不收錢。”

    “呵呵,小友此言差矣,聽瀾小築的戲並非不收錢,只是另有旁人替觀衆支付了這筆費用,這天下間做任何事總不免要付出些代價,只是依事情大小,代價有大有小,而支付這代價有時不一定是參與者本人罷了。”

    “前輩這麼說倒也不差,如此說來,前輩是要在下付出些代價了”

    “看戲的銀兩總是少不得的。”

    “可在下身上並無多少銀兩,幾顆碎銀恐怕配不上這場好戲的精彩。”

    “銀兩不夠,其他來湊。”

    “在下除了這一劍一人,可不知一身上下還有哪些前輩看得入眼的。”

    “我很好奇小友到底是何身份”

    “無名之輩不足掛齒。”

    “若我一定要知道呢”

    “在下若答了便算是付了看戲的錢,可一走了之了”

    “算是付了看戲的費用。”

    “殺手夜梟。”

    “殺手夜梟有趣的稱呼,夜梟從何而來將地煞門一行趕盡殺絕又是爲何”

    “這些問題又值得多少銀兩”

    “這些問題決定了你到底會死得痛快些,還是在絕望中掙扎着死去。”

    “既然橫豎都是死,那在下何必多費脣舌”

    “你當真不說”

    “懶於啓齒。”

    “美色惑人意,寶物動人心,這兒沒有美色,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寶物,憑你的能耐要從這羣窩囊廢中拿點兒東西,可算是探囊取物,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兩樣均不沾,還取人性命,那隻能是生死仇怨了。”

    “瞞不過前輩的眼。”

    “你可知我的稱號爲何”

    “略有聽聞,隨心所欲。”

    “何爲隨心所欲”

    “聽聞前輩憑生做任何事都依着心情來,絲毫不顧他人顏面,是爲隨心所欲。晚輩還聽說前輩手中的冰蠶摺扇名曰寸草不生,此扇一出,當不留任何性命,是爲寸草不生。”

    “是了。不爲名利,不爲善惡,只因一時興起,好也做得,壞也做得,是爲隨心所欲。”

    “好個隨心所欲,在下孤陋寡聞,不知前輩可做過什麼好事”

    “好事,呵呵,易某現下要做的事便是好事。”

    “何事”

    “爲老友報仇雪恨,你說,算不算是好事”

    “當真是好事不差,就不知易先生能否做到了。”

    “不會讓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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