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蕩劍誅魔傳 >第一三七章 美人追月
    初秋。

    明月夜。

    陌道酒家前。

    一美人獨立。

    鵝蛋臉,月眉星眼,瓊鼻櫻脣。

    這副皮囊算不上千篇一律,也非舉世無雙。

    可這具靈魂卻是萬里挑一。

    她不笑時,已讓人舒心養眼,平心靜氣。

    她笑時,更好似有春風拂面,令人心無雜念。

    沒人在她臉上瞧見過一絲慍色,以至於不少人懷疑這靈魂是否天生便欠缺了怒與哀。

    美人自然是追月。

    這是她第六天,也是第六次,來陌道酒家前“叫陣”了。

    說是來叫陣,可她每次都只說了一句話“我想要向貴教討要那株雪白的七葉一枝花”,便一直安靜地站着。

    而每次這麼一站,便是一個時辰。

    第一次“叫陣”。

    她得到了迴應,“女俠走吧,我們這沒有你要的花。”

    第二次“叫陣”。

    她得到了類似的迴應,“女俠你真的找錯了地方了,你要的花,我們沒有。”

    對於這樣的迴應,追月無動於衷。

    既能追尋到此,自也說明,她在花上做了記號。

    那是她特有的香味記號,香味在此中斷,花定在此處無疑。

    第三、第四、第五次“叫陣”時,得到的便只剩無聲的迴應。

    在這一個時辰中,時而有人進出酒家,或是三三兩兩,或是獨來獨往,均是來去匆匆,從沒人向她瞥來一個眼神,好似她全然不存在般。

    如此境遇,放在那些名門正派眼中,絕對是個笑話,說是自取其辱也毫不爲過。

    稱呼邪門魔教爲“貴教”,可謂善惡不分。

    此花本是追月守護大半月之物,雖未入手,但照理而言,本當歸她所有。

    所有之物,既被奪去,能者自當理直氣壯地奪回,倘若寡不敵衆,便是與此物無緣,當斷則斷。

    如此鍥而不捨來討要,和卑躬屈膝地賣慘裝可憐並無二致,倒不如跪地求取來得直截了當。

    誰人遇上此事,總不免一陣氣急敗壞,或挖空心思地找尋對策,或心有不甘地就此作罷。

    而追月則不慍不惱,處之泰然。

    前五次討花,雖都是在白天,可卻不爲固定時辰。

    她來時笑容滿面,等待時分笑意不減,退去時,興許笑已不在,可她臉上仍不見分毫愁苦模樣。

    於她而言,人便是這麼赤條條來,赤條條去,帶不走一片雲彩,起點終點既定,而由各種片段組成的過程便是人生。每個人所經歷的片段,有悲有喜,有苦有樂,追月追求與衆不同的人生,悲苦人生太過沉重,她自認無法承受,故而她選擇了喜與樂。

    由一個個喜樂片段組成的人生,定然與他人截然不同。

    要想過一個純粹歡快的人生並不容易,但她生來便一身自在,無拘無束,很快便也找到了通往歡快的道路人生無非得與失,將之看淡,便也活得歡快。

    常言道,笑一笑十年少,心態好皺紋少,這句話在追月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年過三十已不可謂年輕,可她的胸挺拔依舊,腰細瘦依舊,小腹平坦依舊,一雙修長的腿堅實依舊,全身上下的皮膚都沒有絲毫皺紋,見過她的人,絕不會相信她已走近不惑之年。

    偶然撞見那株獨樹一幟的七葉一枝花,她彷彿看見了花叢中的自己,她守護它不爲其他,只爲有緣相見。

    花猶在時,她自希望其能好好生長綻放。

    花被摘走後,她追尋自此,只爲了解其藥性。

    若能得見,自是如願以償。

    無緣再見,也慶幸有緣相遇。

    她毫不介意每天在陌道酒家前耗上這麼一個時辰,畢竟來去路上的景色,沒有一天會有重複,沒有一天會讓她失望。

    當然,她也曾試圖進入過陌道酒家,怎奈何,每當腳步剛臨門口一丈之內,酒家便緊閉門窗,早早打烊。

    這般情景重複兩次後,第三天開始,她便不再堅持走進酒家,而是挑個風景獨好之地靜侯。

    幽暗林長久不見天日,月光自也鮮少光顧,如此境地,要尋一方風景獨好之地,可謂笑談。

    正如夸父逐日,心中有了堅持,便有陽光不息。

    追月追逐着人生點滴美好,月光便追隨其美好的腳步而來,在此晦暗無光之地,爲其目所能及處騰挪出淨土,讓她在斑駁樹影間獨賞風光。

    沒人摸得清夸父逐日的真正意圖,夜殤等人自也不明白追月爲何對一株奇異花草如此堅持不懈。

    至少,在大多人認知中,追月對於藥理僅是略通一二。

    可不論追月此行爲何而來,夜殤卻早已盤算好如何將那雪白的七葉一枝花,優雅而不失風度地還予追月。

    花已被摘下六日,再有一日,不論幽冥教用何種方法貯存,這七葉一枝花都當斷了其原有的生機,將以另一種方式繼續存在。

    七日之後,追月定不會再來,因爲那花對其而言再也不是別有意義的花了。

    而偏偏在今夜,從陌道酒家中走出了七人。

    七個身着黑袍之人,毫無疑問,應都是幽冥教之人。

    七道身影,高矮胖瘦不一,徐徐朝她行來。

    在稀稀落落的月光下,追月着實難以瞧清每個人的相貌,更何況當中還有三人戴着兜帽。

    她對來人是何相貌本不在乎,只要有人搭理她,便說明討花之事尚有餘地,而今一下子出來七人,想必也是爲解決此事而來。

    七人的步伐不一,行動亦有先後,恰有兩道人影停步在月光下,讓追月看得真切。

    那是夜殤和鎖爺。

    追月不認得鎖爺,但她終究是個江湖人,見其生得五大三粗,加之腰間扣着兩拎大鎖,實在想象不出還有何人與鎖爺那名頭貼切。

    至於夜殤,追月雖未與其有過言語,但已有數面之緣,夜殤在幽冥教地位斐然,由他來做主自是再好不過。

    追月本是微抿雙脣,見狀不由展顏一笑,微微躬身,行萬福禮。

    月下見美人,本便令人心神愉悅,得見美人嫣然一笑,誰人能不隨之喜笑顏開。

    夜殤笑着招呼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不知是怎樣的風,竟把追月女俠,吹到我們這小店門口來了”

    追月對幽冥教並無敵意,見夜殤這友好模樣,當即跟着玩笑道:“想必是有趣的風,都已把我吹來六次哩。”

    夜殤道:“看來這風還是陣風,一天刮一次呢。”

    雖隔着一丈有餘,可七人總要呼氣,不過片刻,便有陣陣酒氣飄入追月鼻中。

    客套寒暄後,追月便也直入主題,道:“打擾幾位飲酒雅興了,小女子是來討要六日前被貴幫摘走的一株生得雪白的七葉一枝花的,還望夜殤兄給個明確的答覆。”

    夜殤張大嘴,訝然道:“噢確有此事”

    追月淡然道:“確有此事。”

    夜殤道:“看來追月女俠是打定主意要取回這花了”

    追月道:“還看夜殤兄願不願意給了。”

    夜殤道:“這,就得看看追月女俠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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