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蕩劍誅魔傳 >第四九六章 定局之賭
    場中再次陷入靜謐無聲的狀態。

    檐下,瓦間,滴滴落雨啪嗒落地,碎散泥塵間。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淌過。

    漆黑夜色裏,沒人瞧見穹頂上那片片雲朵正被悄然撥散開。

    一盞茶後,仍無有人有那站出來做抉擇的勇氣。

    皁紗輕搖。

    姜逸塵收住了將將踏出的腳步。

    從老伯,從聽瀾公子,從洛飄零,乃至哭娘子、夜殤等善於運籌帷幄者學來的思考推敲能力,很快讓他注意到了今夜發生種種之中的蹊蹺。

    黃青玄和何雷的出現大有蹊蹺。

    蹊蹺之處在於太過小題大做。

    方纔黃青玄自也提過一嘴,發現七裏窯處的動靜實屬意外。

    那麼,黃青玄原先的安排也該同他一般,當在明早纔有所作爲。

    十日之前便能有所籌謀,還能請得動這等大人物的,姜逸塵腦海中所能想到的不過數人。

    若非當下去追究黃青玄口中的有趣之人於事無補,姜逸塵相信再給些時間,他便能推知其人身份。

    他轉而去回想一個故事。

    一個他先前神遊時隱約憶起的故事。

    那是在西山島時,他和一羣小夥伴們從李截塵那學來幾招小把式後,隱娘同他講過的故事。

    那個故事裏,他的便宜師父也曾和黃青玄有過一賭。

    而那一賭,他的劍仙師父贏了。

    一盞茶功夫,他用了大半時間將那故事中的細節一一記起,隨後琢磨着可效法之處。

    他本以爲成竹在胸,可在想要上前一賭時,才發現尚缺東風。

    呼

    姜逸塵有些懊惱,有些無奈,這兒四下無人,黑燈瞎火,更是廢棄之地,又得去哪尋酒

    忽而想起自己出手相救汐微語等人前,他讓張老二暫時到草堰鎮上回避禍事,也讓對方幫忙帶了口信。

    按時間推算,道義盟該早有動作纔是。

    起先何雷的到來,便曾讓他一度誤以爲是草堰鎮來的援手。

    莫不是出了什麼差錯

    可轉念一想,爲免招人耳目,道義盟來援定不會多,縱有強者又如何能強過黃青玄和何雷

    姜逸塵突然又不希望囑託張老二的事能辦成,他實在不願見到薛珍薛寶的悲劇重現。

    正當他有些患得患失之時,似有酒香飄入鼻間。

    那酒香彷彿自天外飄來,馥郁芬芳。

    恍惚半晌,姜逸塵才確認這不是自己的錯覺。

    近乎同時,衆人目光齊齊看向何雷身後

    便是何雷也轉過了身。

    墨色天幕被一輪明月優雅地拉開。

    皓月之下。

    一個月眉杏眼,瓊鼻櫻脣的白衣女子,飄然而至。

    那副皮囊算不上千篇一律,也非舉世無雙,可現下非要以一個詞來形容如此佳人。

    唯有“月下無雙”

    女子名喚追月,在場大多人皆是第一次見,無不驚爲天人。

    姜逸塵卻不是。

    雖然他看不清來人相貌,可當他看到明月夜和月下美人後,他便篤定世間唯有一人會來得如此及時。

    他也依稀見得追月手中有數個人頭大小之物。

    追月自然不會拎着人頭來,更不會時不時將人頭湊近自己的臉頰。

    那玩意兒只能是酒。

    數罈美酒

    見追月已然走近。

    黃青玄負手笑問:“呵呵,追月姑娘此來何爲”

    追月回以一笑,道:“聽聞賭徒好賭更好酒,此來便是爲送酒來的。”

    說着向黃青玄和何雷各扔了壇酒,道:“紹興女兒紅,請二位老哥同飲”

    旋即自己也昂首將酒倒入喉中,好不灑脫。

    黃青玄懷中抱酒,嘴上擒笑,不解道:“真只是來送酒”

    追月笑而不答。

    姜逸塵輕咳了聲,從人羣中走出,道:“既有好酒,那便由晚輩來同前輩賭上一賭”

    卻聽身後人羣中又有人輕咳了數聲,想來該也是憋了好久一言未吐。

    “梁兄弟啊,這酒雖壯人膽,但喝酒誤事,你不再裝裝娘們兒,多考慮考慮”

    姜逸塵聞言一個趔趄,不用回頭也知開口之人是楚山孤。

    半側過身笑道:“此番讓楚兄也一同在此遭罪,小弟十分過意不去,待來日再同楚兄賠罪,今夜好教楚兄一知小弟也有爺們的一面”

    看着從追月手中接過一罈酒的姜逸塵,楚山孤目露古怪之色。

    他似乎從這年輕人身上看到了勝券在握的自信,可爲何由有着幾分視死如歸的決意

    心裏不由嘀咕道:你若死了,大家不也跟着玩完嗎

    可真是矛盾

    “你”

    黃青玄看向姜逸塵的神色也帶有幾分古怪。

    只是不知是因其帶着帷帽,還是因其所展示的那幾分莫名氣概。

    在黃青玄的不解中,姜逸塵拱了拱手道:“在下賭定前輩會將牛家父女好生送到草堰鎮中。”

    “呵,還得看你這手氣如何。”

    黃青玄已然發現這年輕人似有眼疾,目不能視,隨而不再有太多疑慮。

    雙手交錯間,三張玄鐵牌變換了無數次位置。

    最後異色面朝下,玄色面朝上,在其右手中分展開來。

    除開他這洗牌者外,在場當無人能有十成把握確定各張牌的牌色。

    待黃青玄動作一停,場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似乎所有人的呼吸都在剎那間窒住。

    還能吐息自如之人屈指可數。

    除了把控局面的黃青玄,毫不爲所動的何雷,以及剛到來的追月,也只有姜逸塵還能保持鎮定了。

    噗哆

    一衆人只覺心下漏跳一拍。

    才發現姜逸塵未在第一時間去選牌,而是撥開了酒罈上的酒蓋。

    距離之近,酒香襲面。

    酒未醉人,人險自醉

    吮吸着濃烈酒味,姜逸塵似醉非醉地笑道:“在下賭定前輩會將牛家父女好生送到草堰鎮中。”

    言罷同黃青玄碰了碰酒罈。

    砰

    黃青玄有些恍然,似是想起了久遠之事,說道:“小友倒是讓我想起一位故識,莫非”

    “在下賭定前輩會將牛家父女好生送到草堰鎮中”

    姜逸塵將黃青玄未盡之言堵回喉中,單手倒舉酒罈,咕隆咕隆地將酒水往自己嘴裏灌。

    喝得狀似豪邁,可教好酒之人一看,好不彆扭。

    黃青玄見狀哪能不知此子有意隱瞞身份,當是叫他心裏知之而莫要聲張便是。

    現在的年輕人行事倒是謹慎,黃青玄心下給出了番評判。

    咕嚕咕嚕

    場中似乎只有酒入咽喉之聲。

    一衆人心跳似也隨這聲音起伏不定。

    片刻後,姜逸塵雙手倒抱着空空如也的酒罈,同黃青玄行了個抱拳禮。

    而後將酒罈摔在一旁。

    手伸在半空,將觸未觸那手牌時,人竟向後傾倒

    口中喃喃唸叨着:“定局之賭,晚輩勝而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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