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蕩劍誅魔傳 >第五二二章 暗啞無光
    藥谷中,草廬裏。

    桌椅七八,老少一對。

    二人站在一方桌前。

    桌上有一長匣。

    儘管目力不佳,可在姜逸塵走近草廬時,便已發現桌子上的物事。

    畢竟此中只有一方一圓兩張木桌。

    圓桌上是兩大茶杯,方桌爲此長匣,尤爲顯眼。

    只是身爲來客,在未經過主人家的同意前,姜逸塵沒去隨意翻動。

    此時,在藥老的眼神示意一下,姜逸塵才揭開長匣的匣蓋。

    匣中躺着一柄劍。

    姜逸塵對此不太意外。

    他眯了眯眼睛,看不清匣中劍的顏色,只能瞧出是深色的。

    那劍看上去並不出奇,若非用綢布裹着,有匣子裝着,而是被孤零零地擱在外邊的話,倒不容易引起人的留意。

    善用劍者,多多少少都會相劍。

    姜逸塵亦不例外。

    粗略一看,姜逸塵還無法對此劍好壞下定論。

    但只此一見,他在心中已對此劍有個大致評價。

    此劍古樸而內斂,歷時或上百載,應是柄長劍。

    姜逸塵正如此想着,已得藥老在邊上撫須唸叨着。

    “你們前日剛落腳,這劍隔日便到。南宮在來信上隨意提了嘴,大意是說,便是連幽冥教的隱之劍落到你小子手裏都沒個好下場,鑄造得再精良的好劍給你也只是被瞎霍霍,還不如送柄實用的給你。不過,這劍我看着怎麼覺着有點像老古董呢”

    藥老口中的南宮自然是老伯左膀右臂之一的南宮雁。

    姜逸塵沒想到南宮雁會千里贈劍,更不敢想象那看似老實巴交的南宮叔當真會如此挖苦自己還是說都是藥老在轉述時特意添油加醋的

    經這小半會兒的短暫相處,他約莫有八分把握是後者。

    然則,老人家終究是長輩,自己不好反駁什麼。

    更何況所言非虛,皆爲事實,自他出島歷練以來,真不知有多少柄劍被自己玩壞了,呃,不對,是被毀壞了自己雖非愛劍如癡,卻也心疼得緊啊

    回想起那一柄柄毀損於自己手中的劍,姜逸塵便心痛到無法呼吸,不見多少皮肉的面頰微不可察地抽動起來。

    “噫咦呀嘿”

    忽聽得一陣咿呀怪叫,姜逸塵忙回過神來,趕忙一閃身,扶穩了藥老那搖搖欲墜的身形。

    “沒,沒事兒。”藥老嘴上說着沒事,鼻中分明喘着粗氣,復又陰陽怪氣道,“我說這南宮是不是對實用兩字有什麼誤解這麼沉的劍好使麼”

    藥老一面埋怨着那遠方的人兒,一面用雙手托起從長匣中取出來的劍,丟入姜逸塵懷中。

    漸漸地,姜逸塵已開始適應了藥老的頑皮勁兒,眼觀鼻鼻觀心,不去理會這些老一輩間相隔千山萬水的“冷嘲熱諷”,自顧自地打量起懷中劍。

    南宮大叔能拿出手的藏劍自當是好劍。

    這劍不出奇,不入眼,劍鞘上的紋路粗細不一更沒有什麼美感,乍一看像一根扁長的燒火棍,且是通體燒成碳的燒火棍,和古樸稍稍能沾個邊。

    帶着劍鞘,長都不及三尺,劍身偏短。

    這樣的劍看來不比姜逸塵在凝露臺上凝結於手的冰棱劍重。

    入手倒有些份量,約莫有隱之劍那般大劍的三分一。

    這才導致藥老判斷出錯,猝不及防下險些閃了老腰。

    姜逸塵左手持着劍鞘,右手握着劍柄,劍鋒於悄無聲息間出鞘。

    將劍身湊近眼前端詳好一陣,忽而放下劍鞘,單單持着劍身向草廬窗邊光亮處走去。

    藥老見得姜逸塵眉頭緊蹙,不明所以,緩步跟在其後。

    “怎麼這劍上還能有何古怪”

    聽得身後疑問聲,姜逸塵才知又給老人家誤解了,解釋道:“噢,裏處太暗,看不明白。”

    藥老聞言更疑惑了問道:“噢一柄劍有何好看的”

    姜逸塵這回可弄不明白藥老是不恥下問,還是對醫道藥道之外的事物不屑一顧,故有此問。

    沉吟半晌以問破問:“不知南宮叔有否在信中提及此劍劍名”

    南宮雁的來信和贈劍是昨日到的,信件是主,是專程向藥老問安的,順帶一提贈劍之事,故而藥老沒將信件轉交給姜逸塵,信上的內容自然還記得不少,遂不假思索道:“有,不過這劍名好像也不怎麼好聽,叫什麼暗啞”

    姜逸塵複述道:“暗啞”

    藥老確定道:“嗯,就是暗啞。”

    暗啞。

    姜逸塵輕撫着黑劍劍身。

    劍身上有着極其細密的紋路網格,從手指上傳來的觸感像是一層疙瘩。

    正因爲有這層疙瘩,是以在劍身揮動間,破風聲極其輕細,非聽覺過人者不易覺察。

    在光亮照射下,黑劍沒有半點兒反光打照回姜逸塵面上。

    那麼在夜色中,除持劍者外,還有誰人能分清這柄劍的去向

    暗啞且無光。

    不聞且不見。

    很適合殺人。

    不得不說南宮大叔爲自己挑的這柄劍確實實用。

    姜逸塵讚歎道:“好劍”

    藥老用鄙夷地目光詢問道:“南宮那老小子這些年自然是藏了不少好東西,劍是好劍,可當真實用”

    姜逸塵用略帶自嘲卻又頗爲嚴肅的口吻答道:“此劍較尋常的劍短而重,寸短寸險,持重則穩當。想來南宮大叔正是想用這柄劍告誡我,行事穩當些,一旦出劍,劍下必留亡魂”

    許是論及生死,姜逸塵能感覺到草廬中較爲輕鬆歡快地氣氛驟然一沉。

    藥老的情緒再不及先前那般高亢了。

    “眼睛養好了,果然還是要去殺人的。”

    老人家的語氣顯得有些疲累,或是對於這些江湖間打打殺殺之事的淡漠。

    姜逸塵一時語塞,不知該當如何言語。

    “那些事我都明白,只是終還是希望早日有個盡頭。”

    聽着藥老此番話語,姜逸塵似已瞭然江湖間幫派無數,爲何偏生藥谷與道義盟交好。

    一老一少沉默無言,草廬中隨而寂靜無聲。

    姜逸塵不知藥老所想何事,他只知道待得雙眼痊癒之後,最適合自己做的事便是殺人。

    幾日來,他與老伯的往來書信間,既交換了關於百花大會及凝露臺一役的看法,也對近日江湖之事做了番討論。

    於道義盟而言,近日最重要之事除了牛家父女下嶺南外,便是不日後,洛飄零將從幽京南歸了。

    洛飄零與夢朝歌的歸途必將比牛家父女南行更爲兇險萬分。

    姜逸塵雙眼治癒尚需些時日,自然是趕不上護送聽雨閣兩位閣主南歸的差事。

    但三日前,朝廷那一紙“限武令”震動江湖,也讓身在後方的姜逸塵大有可施爲空間。

    只要姜逸塵能及時恢復,以他現今的一身修爲,及外人難以捉摸透的身份,去肅清一些江湖上的流毒,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爲他們保駕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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