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萌萌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
“怎麼了？”夏晚秋問。
唐萌萌說道：“晚秋姐，我有些擔心，這次七郎恐怕遇到大麻煩了，他那麼要強的一個人，都開始招兵買馬了，連米耗子這種貨色都要拉攏，說明什麼？這一次，他心裏沒有底氣。”
“萌萌，你呀，聰明都是埋在心裏的，以後我可不敢小瞧你。不錯，我也看出來了，這次長青有些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做事遠沒有先前那麼縝密和鎮定。”夏晚秋答道。
“那晚秋姐，你不擔心麼？”
“當然擔心。”
“那你怎麼不緊張？”
“緊張有什麼用？”夏晚秋笑了笑，“萌萌，有時間的話，我教你煮茶吧。”
“現在就教我好不好？”唐萌萌拉住夏晚秋胳膊。
“那行，我去準備茶具。”
夏晚秋點點頭，回屋取出茶具，開始燒水，瀰漫的水汽中，夏晚秋容顏沉靜，突然擡起頭，問唐萌萌道：“萌萌，你覺得什麼樣的女人，纔是最適合陸羽這個傢伙的呢？”
唐萌萌想了想，說道：“晚秋姐，我覺得七郎適合任何類型的女人。如果較真說哪種女人最適合他。可能要看時間段吧。”
“怎麼說？”夏晚秋笑問。
“七郎剛到江海的時候，目前的狀態，再過個幾年飛黃騰達之後，人到中年歲左右精神世界達到飽滿狀態，都不一樣。”
唐萌萌掰着手指，“七郎剛來的時候，一窮二白，要啥沒啥，但活得比現在開心，那時候肯定傾城姐最適合他啦，因爲他在大山裏呆久了，就想找個城裏媳婦兒嘛，傾城姐這種女孩子，擱哪個大城市，都是女神級別的，他當然會喜歡咯。現在的話，就說不好了，不是說傾城姐會配不上七郎，只是他們兩個都是驕傲的人，誰也不願意做誰的附庸——至於之後，那就更說不準。”
“過於溫順的女人適應不了七郎的動盪人生。太尖刻的女人在七郎名動天下之前，也註定接受不了他的低起點。我覺得七郎不管如何都會光。但沒有傾城姐，沒有晚秋姐的催化。肯定要遲幾年。”
夏晚秋安靜煮着茶，溫婉一笑，“萌萌，以後的事情誰又說的清呢？你一直以爲你是個小丫頭的命，但我覺得你可能會是皇后哦。”
“皇后……晚秋姐，你真覺得我能做皇后麼？”唐萌萌眨着大眼睛。
“爲什麼不能呢？”夏晚秋笑了笑，推了一盞茶到唐萌萌面前，“萌萌，這做女人，其實跟煮茶是一個道理。好茶要好水，上好的泡茶之水是天水，風雪雨露冰霜。女人如水，天水一樣的女人不是做了七仙女上了天，就是化成蝴蝶飛走了，但總有會爲了一道好茶葉，謫落凡塵的天水。”
“男人若茶，武夷山大紅袍，西湖雨前龍井，祁連山猴兒茶，滇青黑普洱，都是世間絕頂好茶。但再好的茶，都是慢慢熬煮出來的。”
“乳臭未乾、初入江湖的男子，猶如茶女手中剛剛採摘下來的鮮嫩的茶葉，只等着那個叫“妻子”的女人，親手焙制加工成“茶”，這時的男人，初爲茶形，若立即飲之，不是火味太重，就是青澀味濃，必稍加藏之，方能出佳品。女人是男人最好的老師。”
唐萌萌聽着，笑道：“嘻嘻，晚秋姐，你就是天水，七郎被你泡過，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夏晚秋臉頰一紅，沒好氣道：“死妮子，瞎說什麼呢？我想聽聽你的看法，你是怎麼看長青的，又是怎麼看我們幾
個女人之間的關係的，我跟你，我跟傾城，傾城跟你。”
夏晚秋點點頭，“你跟傾城這丫頭不一樣，她很聰明，但少了點大智慧。而你萌萌嘛，看起來沒什麼心眼，其實是難得糊塗的大智慧，這點你要感謝你爸爸，他對你的教育，可比蘇少商對傾城的教育成功的多。”
唐萌萌想了想，說道：“晚秋姐，七郎這樣的男孩子，真不是俗人，要不王玄策那個傢伙天天唸叨他的小阿瞞是星宿下凡呢？七郎吃了很多苦，但這些苦沒有給他留下任何負面的東西，反而在他內心沉澱了下來，成爲了他前進的基石。這點多難能可貴啊，我爸爸說他有大才，是大材。太高深的道理我也不太懂，但我覺得只要老天沒有瞎了眼，七郎遲早會爬到一個讓所有人仰望的位置。”
“他像玉，也不全是玉，有雨花石的圓滑，有羊脂玉的底蘊，但也有刀子的鋒芒，不管何種處境的背水一戰，都能毫不猶豫地亮出刀鋒，有時候像一把妖刀，不按常理出牌。但最讓我佩服的還是他中正平和的性格，劍走偏鋒固然能建奇功，但會用陽謀的男人才能百戰百勝。”
“我敬佩七郎一步一個腳印，欣賞他謀而後動和順勢而動的處事方針。他有時候喜歡錙銖必較、處處計算，但真到花錢的時候，絕不吝嗇，不揮霍，不張狂，不得意，不輕浮，傾城姐給我說過她愛上七郎是蝴蝶飛不過滄海，但我唐萌萌又何嘗不是呢？”
“七郎這樣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哪個女人能駕馭的，所以我壓根沒想過要駕馭他，我只想陪伴，陪伴他飛揚跋扈，陪伴他張揚睥睨，陪伴他一飛沖天，哪怕是折戟沉沙，我也願意陪伴，大不了陪他一起死好了，我反正是不會後悔的。”
夏晚秋若有所思，忍不住道：“萌萌，你不是個聰明的孩子，但你是個智慧的女人。長青這道茶，拿給你泡，說不定味道還會更好一些。”
唐萌萌臉頰微紅，沉吟一會，低聲說道：“晚秋姐，七郎說過的，我二十歲之前，他不會碰我的。因爲他一直覺得我還沒有長大。”
“噗——”
夏晚秋莞爾一笑，風情萬種，“這個傢伙喲。不過這也是我們欣賞他的地方吧。這個男人，是真的把頭頂星空和世間道德刻進心裏面的。”
“晚秋姐，那你呢？你心裏是怎麼想的，現在我們之間的關係，一團亂麻，尤其是對傾城姐，我和你，都是後來者吧。”唐萌萌說道。
“很矛盾。心裏對傾城，肯定是一直都有愧疚的。但她走後，長青很失落，他在外面承受那麼大的壓力，他需要一個女人，恰好那時候就我在，所以——我不後悔，要我離開長青，我真的做不到，但我真的不想去爭太多東西了，即便長青以後想給我夏晚秋一個名分，我也不會要的。長青的本心，並不在生意上，所以我只想幫他打理一些瑣事，給他提供一個穩定的後方。他是要做大事的，要招兵買馬，沒有糧草怎麼行，我心裏其實都有規劃的，三五年內，我要在江海，幫他建起一個商業帝國。”夏晚秋思忖片刻，無比堅定的說道。
唐萌萌咬着嘴脣說道：“晚秋姐……如果這樣的話，你會承受許多非議和壓力的。”
“我不在乎。”夏晚秋笑了笑。
“你這個大傻瓜。”唐萌萌白了夏晚秋一眼。
“你還說我，你這個小傻瓜。”夏晚秋莞爾一笑。
兩人起身，拉開窗簾，看着秋色中的風景。
窗外花開花落，秋水傾城，這座城市，從不曾如此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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