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恐懼。
他何足道，成名三十年，縱橫西域無敵手，現在居然對一個只有僅僅不到二十五歲的年輕人，產生了恐懼。
這很荒謬。
何足道心想。
這讓他感到羞惱。
更多的，則是憤怒。
因爲這荒謬的情緒，居然是真實。
赤裸裸的真實。
“小子，你他媽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罵道。
惱羞成怒。
“我只是覺得……”
陸羽笑了笑。
雲淡風輕。
他看着何足道，眼神很溫和，就如在跟多年不見的老友交談：
“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夠打。”
他補充。
“所以……拿出你的看家本事好不好？不要讓我太過失望。然後——”
“讓我在你最擅長的領域，把你擊敗。這齣戲就算收工。畢竟——”
陸羽頓了頓，極爲認真的說：
“小爺我肚子餓了。”
挑釁。
聾子都聽得出來，這是十足的挑釁。
但不得不承認，這種挑釁收到了十足的效果。
“豎子爾敢辱我！”
何足道大叫。
體內真氣沸騰。
衣袍鼓起。
他沖天而起，手中巨筆刷刷刷舞動，幾行字跡憑空顯現。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這些字句，俱是他體內濃烈的真氣組合而成，帶着十足凶煞之氣，卷向陸羽。
好似怒濤龍捲。
而陸羽置身於怒濤龍捲之下，就如一片枯葉、一葉小舟。
隨時都會覆滅、傾倒。
“老實說，書法這玩意兒，小爺我六歲就會了。”
陸羽神情淡然。
手指凌空虛畫。
也有幾排字跡顯現出來。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裏。”
魏武曹操的哪一首觀滄海。
也是真氣組成，字裏行間，如龍神起舞，其間恣肆瀟灑，更在何足道之上。
轟——
劇烈的真氣碰撞震盪看來。
漫天水柱，沖天而起。
何足道臉色微微發白。
“這……”
他完全無法相信，陸羽的書法造詣，竟是在他之上。
“我說了，書法這玩意兒，我六歲就會了。”
陸羽重複。
“那又怎樣，老子是武道亞聖，而你只不過是準聖！我的境界在你之上，就可以碾壓你！”
何足道怒吼。
又是刷刷刷揮動手中巨筆。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賈島的《劍客》。
字裏行間，凌冽的劍意沸騰澎湃，卷向陸羽。
“比書法你不如我，比對劍道的理解，你又怎可能在我之上？”
陸羽冷冷一笑。
“何足道，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崑崙三聖裏面，枉你年紀最大，卻是最弱的一個，一把年紀，真是活到了狗的身上。”
“你的境界是在我之上，不過那又怎樣？老子這些年殺的敵人，哪個境界不是在我之上？你甚至不算最強的
一個。”
“來吧，你們這些該死的螻蟻，老不死的蛀蟲。這個江湖就是被你們把持太久了，才變得這麼死氣沉沉。老子今天就殺他一個雲開雨霽，宇內清平。”
他的神態，他的動作，他的氣質，完全跟這一方天地融爲一體。
天上，二十八道星光再次入體。
他的身體，環繞着星光，變得玲瓏剔透起來，顯得格外和諧自然。
這些星光聚攏在一起，化作了濃郁的紫氣。
紫氣東來，則有聖人出世。
這一幕，在衆人看來，跟聖人出世，有什麼區別呢？
他——
像風，
像雨，
像雪後的鵝黃。
像初放芽的綠。
像歲月盡頭、向死而生的絕世青蓮。
所有人看着他，都油然產生一種親切感。
舉手擡足，神通自生。
“陸長青的實力……竟是又更進一步了？”
“我的天，他現在是什麼境界？看這架勢，恐怕是武道亞聖的修爲了吧！”
“是有武道亞聖的修爲，不過只是暫時的。他靠的是天子望氣術的祕法，強行將自己的修爲拔高了一個層次。現在境界上已經跟何足道處於一個層次了……”
“陸長青此人的底蘊，深不見底，不可測量。他完全就是同境界無敵啊，憑他現在的狀態，別的武道亞聖，哪裏會是他的對手？”
“是啊，這一戰，他贏了。贏定了。何足道死定了，蘇星河也死定了……”
“就是不知道他要如何贏何足道？他真能在何足道最擅長的方面，碾壓取勝麼？”
圍觀衆人，莫不驚歎。
同時也極爲好奇。
陸羽的書法境界，嚴格算起來，是比何足道更好一些，但也不多，絕對無法碾壓。
還算是一個層次。
更何況，何足道這一擊，還藉助了賈島這首《劍客》凌絕千古的氣勢。
陸羽淡淡一笑，眼眸冰冷。
“要我跪？”
“要我死？”
“要我永世不得超生？”
“自詡三大亞聖戰我，便可以將爲碾壓？”
“來啊！”
“我倒是要看看，誰跪誰死，誰又永世不得超生！”
陸羽仰天長嘯。
身上劍意沸騰。
身上紫氣氤氳，散發着浩瀚濃郁的毀滅氣息。
陸羽凌空虛畫，開始書寫。
不是一首詩，而是一首詞。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
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
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是那首《沁園春雪》。
本朝太祖定鼎天下、橫掃八荒六合，氣吞日月山河之作。
單論文采風華，這首詞，在浩瀚文學史上，只能算是中上之作。
但其間蘊含的氣勢，卻是凌絕千古，蓋莫能右。
憑藉着這首詞的無雙霸氣，陸羽整個人都昇華了，到了另外一種境界。
浸**法一輩子的何足道，完全無法想象的境界。
接下來，就到了一切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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