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來送我們的”秦月瑤看到了他眼中的水光,聲音也柔和了幾分,“回去路遠,家裏還有你兩個侄兒侄女在等我,我們要早點回去。”
徐大娘說過,這些年燕娘都是偷偷接濟的。
想來在秦家其他人眼裏,她不是失蹤了,就是已經死了。
看這少年的年紀,比她小不了幾歲,兩人從前應該關係很好,所以今天見着她,少年纔會特意來送。
“二姐”聽到侄兒侄女,秦福生微微一愣,看了墨冥辰一眼,他本是想問他們住在哪裏,可是,一想到家裏的情況,他也沒問,只是從懷裏拿了一吊錢出來,“二姐,這個你拿着,給你和姐夫,還有我的兩個小侄買點好喫的。”
這一吊錢有一千文,換成銀子,有一兩了。
秦月瑤將他的手推了回去:“你還在讀書,這錢留着自己用,我們有錢的,你不用擔心。”
這少年,十八九歲的年紀,穿一身青衫,袖口上還有暈開的墨跡,看樣子應該是念書考功名的。
“二姐你放心,等我開春進京趕考,考上了功名,我一定回來,接你們和孃親去京裏過好日子。”秦福生見她不要,咬了咬牙,說。
“你要參加明年的春試”一旁墨冥辰拿着根樹枝,默然等他們話別,聽到秦福生的話,轉過了頭來。
大齊科舉,三年一春試,各州郡的學子通過每年州府的解試考取舉人之後,才能入京參加春試。
看這少年年紀輕輕,不想已經過了解試,是個舉人了
“嗯,我去歲中了舉人,明年春試,我一定考入三甲,讓二姐和孃親都不用再過苦日子了。”秦福生點了點頭。
他自小喜歡讀書,家裏雖不富裕,卻也十分支持,五年前二姐出事之後,他更是越發勤奮,起早貪黑地努力,終於在去年考上了舉人,有了明年進京趕考的資格。
“嗯,是個有志氣的,二姐就等着你中個狀元郎,衣錦還鄉了。”秦月瑤欣慰地點了點,她雖對科舉制度不甚瞭解,可這麼小就能中舉,這孩子的確是個讀書的好料子呢。
她雖沒盼着能跟那個孃親過什麼好日子,可是若是少年真能考出好成績,舉仕入官,以後一定前程似錦,她也替他高興。
兩人又說了幾句,秦月瑤終還是沒將自己住在哪裏告訴秦福生。
她在白石村的事情,秦家只有燕娘知道,雖然不知道燕娘會不會說出去,可她希望這件事秦家越少人知道越好。
“二姐還會來鎮子上嗎”眼看他們要走了,秦福生有幾分不捨。
好不容易纔見着呢,也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裏,秦福生害怕,這一別,會再也見不着了。
“要的,十天後我想到鎮子上來給你小侄子買幾本書,他今年四歲多了,也該識字了。”秦月瑤想了想,點了頭,“你若是想我,十天後過了晌午你到西街的書齋找我可好到時候,也幫我挑挑。”
她不想節外生枝,可這少年眼裏有太多不捨了。
館看新菜的效果,到時候與這位三弟見上一見也無妨。
聽秦月瑤這麼說,秦福生也精神了,點頭應了,囑咐了他們路上小心,一路小跑這將他們送出去了老遠,才自己又折了回去。
趕着牛車往家回,秦月瑤在半路的山林邊採了些茶花。
這個時節,快入冬了,山林裏的茶花開得早的已經爭奇鬥豔。
不過她採花倒也不是因爲好看,只因着那訂糕點的姑娘要她再做一份自己拿手的,思來想去,秦月瑤決定做太師餅。
太師餅又叫茶花餅,以新開的茶花和火腿入陷,外皮酥脆,鹹香可口。
這茶花又有清肝火,潤肺養陰之效,最適合這天干氣躁的秋天。
回到白石村的時候,已經日頭偏西了。
兩個去張德家玩的孩子這會兒都回了家,和瘸腿的小狼一起,坐在院子的門框上,托腮看着村口的方向。
從前不覺得,今天離了孃親一整天,這還沒天黑呢,他們就都想孃親了,張家兩個哥哥說要去摸魚他們也不想去了,就在家裏等娘。
雲薇先看到了從村口那邊過來的牛車,她霍地站了起來,朝牛車的方向跑了兩步,突然想到了什麼,站住了步子,轉頭看哥哥。
她不是還打算一直討厭孃親的嗎她還記着孃親打她的仇呢,這會兒這麼急着跑過去,會不會讓孃親以爲她已經原諒她了呢
雲深不知自家妹妹心裏這些個彎彎繞繞,他將小狼趕回院裏去之後,拉着妹妹就往牛車跑。
“孃親”兄妹倆從門前齊膝的荒草跑過,跑到了不遠的小道上,雲深一邊朝着牛車上的人揮手,脆生生喊了一句。
雲薇張了張嘴,想喊“孃親”,眸子一轉,落到另一個人身上,甜甜地大喊了一聲:“爹爹”
秦月瑤也老遠看到了夕陽下朝他們跑來的兩個小身影。
雲深那句“孃親”落到她心坎裏,讓她暖烘烘的。
正準備跳車去接兩個孩子呢,聽到雲薇那句“爹爹”,秦月瑤差點從車上栽了下來。
一旁墨冥辰伸手將她撈了一把,頗爲嫌棄地看了她一眼:“當心點。”
“哼”秦月瑤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個白眼,從車上跳了下去,提裙跑向兩個孩子。
“我的寶貝們,孃親想死你們了”秦月瑤跑到兩個孩子跟前,一隻手攬了一個,將他們全攏到了懷裏,“說,你們想不想孃親”
這還是這些時日來,第一次跟兩個孩子分開這麼久。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今天在鎮子裏秦家的事情鬧得她心涼,這會兒瞧見兩個孩子,心頭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這兩個小可愛,纔是她真正的,想要拼盡全力去保護,去愛的親人呢
雲深猛地點了點頭,雲薇頓了一下,撇開了眼。
“”秦月瑤見她這般,不由得有點挫敗。
這小丫頭,都這麼多天了,怎麼還是對她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