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薇聽他這麼說孃親,搖了搖頭:“那是因爲孃親心好,總是先人後己。”
這話,她還是跟顧叔叔學的。
顧叔叔在家的這兩個月,她常聽顧叔叔誇孃親。
什麼蕙質蘭心、舌燦蓮花、才思敏捷、財迷心竅
顧叔叔誇得多了,孃親也誇他:巧舌如簧、花言巧語、能說會道
顧叔叔說,這四個字的都叫成語,他們說的那些雲薇聽不太懂,但這個“先人後己”哥哥跟她解釋過,是說孃親做事,總是先想着他們,最後纔想到自己,雲薇覺得這話沒錯。
墨冥辰聽了雲薇的話,挑眉笑了。
兩個月沒見,這小丫頭漲學問了呢,還知道什麼是“先人後己”了。
雲薇想了想,問:“叔叔認識孃親嗎”
這叔叔她明明從前都沒見過啊,可現在聽他說起孃親的事情,她覺得,他們好像很熟的樣子。
墨冥辰搖了搖頭:“不算認識。”
他如今是改頭換面,換了個身份了,跟她從前認識的人大不一樣。
“那叔叔爲什麼要幫我們”冒着大雪送她們來醫館就算了,她可瞧見了,叔叔剛剛照顧孃親的時候十分認真仔細呢
墨冥辰眨了眨眼:“因爲叔叔心地好啊。”
雲薇頓時明白了,這就是孃親他們常說的,所謂的好心人呢
“那叔叔以後給孃親當哥哥吧,我就可以叫你舅舅了。”
張伯伯一家心腸好,事事幫襯着他們家,後來他們就成了一家人,張伯伯成了孃親的哥哥,她的大舅舅。
徐奶奶這些年一直照顧他們,小年的時候他們也成了一家人,徐叔叔就成了徐舅舅。
這好心幫他們母女三個的,最後都成了他們的家人。
雲薇也覺得,這樣的家人,越多越好,以後大家相互幫助,和和美美地生活。
眼前這個好看的叔叔,先前在寺裏就幫過她一次了。
可當時他拿拐孩子的話嚇她,她一直擔心他是壞人。
這會兒他成了送他們來鎮子裏看大夫,還照顧她的孃親的好心人,雲薇對他也沒什麼戒備了。
墨冥辰愣怔了一下,修長的手落在了雲薇的頭頂:“叔叔不能給你當舅舅的。”
要他跟秦月瑤做兄妹啊
雖然不知爲何雲薇會有這般念頭,可墨冥辰心裏這麼一想,總有幾分不樂意了。
“啊”雲薇見他爲難的模樣,便也沒多問,只是點了點頭,乖乖趴在墨冥辰膝頭,繼續看着一旁的秦月瑤。
外間風雪沒停,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周大夫讓小夥計燒水奉茶,打點妥帖,這會兒兩個人站在藥鋪門口,靜靜瞧着裏面大人和孩子說話的模樣。
小夥計姓季,也是從京城來的。剛剛他聽了周大夫跟他說裏頭那人是攝政王的時候嚇了一大跳,做起事來越發小心
謹慎。
這會兒看着攝政王跟孩子說話的模樣,他倒有些疑惑了:“不是都說咱們攝政王雷霆手腕,冷心冷血,今天瞧着,這傳聞也不盡然啊。”
“小祖宗,你也是在君主子身邊做事多年了,這種話,日後可別再亂提。”周大夫狠狠拍了一下小夥計的額頭,提醒他說話小心。
外頭那些哪裏是沒邊際的傳言,這攝政王剛回朝兩月餘,收攏大權在手不說,如今將京城佈防全數調換,大半月裏就連斬了十數名官吏,都是六年前與攝政王有舊怨的人,偏他這般做法,就連逍遙王和百里丞相都不敢置喙。
這年前血洗朝堂,現在年節下來,朝中休沐二十日,也不知道二十過後,朝堂裏又會掀起什麼風波來。
周大夫越是瞧着那攝政王待這對母女不錯,心便越沉。
好在今日在這保和堂的是他這個認得出攝政王的人,若是換了旁人,怠慢了他們,也不知會有什麼可怕的結果。
周大夫見外頭天光亮了,囑咐了小夥計出去給買些喫食回來,又自己去廚房看火熬粥。
裏頭攝政王顧着照顧病人,他這外人也幫不上什麼忙,便也只能在外頭把該伺候的伺候好了。
秦月瑤昏昏沉沉的只聽着耳畔兩個聲音在說話,一個是她那乖巧可愛的女兒,還有一個,聲音低沉,緩緩而語,若古琴餘音,怎麼聽怎麼耳熟。
她眼皮重得撐不開,便只是皺了眉聽着。
越聽,越是覺得那聲音熟悉,彷彿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外面天光大亮的時候,小季子回來了,跟着回來的,還有吵吵嚷嚷的幾個人。
“本公子便說這鋪子是選了個風水寶地吧這還沒開張呢,殿下就這麼捧場,大晚上還冒雪來照顧生意。”外頭進來的白衣公子將手裏的披風丟給一旁的小季子,瞧見坐在榻邊攏着孩子的墨冥辰,他面上的笑滯了一下,隨即笑得更意味深長了。
剛剛小季子說攝政王帶着一個夫人和孩子來看病,他便猜可能是秦娘子,沒成想還真是。
墨冥辰轉頭見着來人,蹙了蹙眉:“生意談妥了”
“本公子出馬,豈有不妥的生意”君修遠瞧見了一旁秦月瑤還閉着眼,放低了聲音,眼裏是掩不住的得意。
墨冥辰讓雲薇躺回了榻上,站了起來:“出去說。”
君修遠這纔剛進門呢,轉頭就被他扯了衣袖往外走,不情不願。
“別啊,外面冷,我要烤火”他又不敢大聲喧譁,只能小聲抱怨。
奈何身邊的人霸道慣了,根本不理會,拽了他就出了前廳,往院裏去了。
裏頭雲薇見他們都走了,又輕又快地從榻上下來,扭頭就鑽進了秦月瑤的被窩裏。
“你這人,我冒了大雪趕回來,這會兒凍得哆嗦呢,我要進去抱爐子烤火。”出了屋子君修遠的聲音就大了,他掙扎了幾下才甩脫了墨冥辰的手,轉身想往屋裏鑽。
上次熱鬧沒瞧着,這次他可要好好守着,瞧這一出郎情妾意的久別重逢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