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殿試放榜,便是鑽錢眼裏的秦掌櫃也坐不住了,留了彌雅他們守着早點攤子,自己一路小跑往貢院去看榜。
她沒帶兩個孩子,主要是怕看榜的人太多,把孩子們給擠壞了。
貢院門口已經擠滿了人,除了三百個參加殿試的考生外,還有一堆看熱鬧的。
錦鴻客棧門口停着輛豪華的馬車,車頂上坐着的兩個人在烏泱泱的人羣裏極爲醒目。
秦月瑤一路擠過去,圍在馬車旁的穀雨正不耐煩地推往他們這邊擠的人,一隻手都按到了秦月瑤肩膀上纔看清來人,愣了一下,拱手作禮。
“秦掌櫃快上來”車頂上裹着個薄毯的君修遠見着她,忙招手。
“穀雨大哥,麻煩你送我上去”
穀雨又愣了一下,遲疑地伸手,想攬着腰更穩一下吧,可真這麼做了,回頭這手就沒了。
想了一想,鄭重地用袖子包了手,抓着秦月瑤的左肩,縱身帶她落到了馬車頂上。
“太好了還有一刻就要唱榜了”坐在中間的君修遠毫不顧忌地把身邊兩人的手抓在手裏,激動地說。
秦月瑤看了一眼被風吹得臉色慘白的顧文彬,只能苦笑。
“對了,你們看到福生了嗎”秦月瑤坐在車頂,伸着脖子在人羣裏搜索。
“剛剛找了一圈沒看到人,”君修遠搖了搖頭,“許是在家等消息吧。”
紅榜張貼後,禮部還會派人給上榜的進士們逐一傳達消息。
“這麼沉得住氣”秦月瑤倒覺得好奇了,會試的時候明明都還急着看榜呢,殿試居然不來了
不過這疑惑也沒維持多久,因爲禮部的馬車來了。
殿試一門,取狀元、榜眼、探花賜進士及第,再按排名,取一百四十七名進士。
貼榜之前,禮部官員從後往前,逐一唱報名字。
一時間原本嘈雜的人羣都全安靜了下來。
禮部官員站在貢院門前,清了清嗓子開始唱報。
一路的名字念下來,一直沒聽到顧文彬的,也一直沒聽到秦福生的。
秦月瑤越聽越緊張,不擔心顧文彬,倒是擔心秦福生會落榜。
“今科取試,陛下御筆欽點三鼎甲,賜狀進士及第,頭名濱州顧文彬,二名盛州秦福生,三名滄州韓參商。”
禮部官員話音剛落,寂靜的人羣裏轟然爆發出歡呼聲,齊齊轉頭,看着愣怔在車頂上的三個人。
“君公子,他剛剛念什麼來着”秦月瑤直盯着不遠處張榜的人,扯了扯君修遠的衣袖。
“顧狀元,你是連中三元的今科頭名啦”君修遠被她扯回了神來,突然轉身一把抱住了還在發愣的顧文彬。
顧文彬在聽到頭甲三名的名字時,驚訝無比。
倒不是因爲自己中了狀元,而是秦福生居然緊隨其後,位居榜眼。
腦海裏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是:這根本不可能
大家都在京城一個多月了,秦福生的才學如何,他自是清楚
。
會試時他也不過是百名之內,即便是今次他能進頭甲,也不該在韓參商之上。
他就坐在馬車邊上,這一退,一頭就栽了下去。
還沒等一旁與擠過來的人作鬥爭的驚蟄去接,顧文彬就被考生們接住了。
作爲大齊五十年來第一個連中三元的狀元郎,大家都想沾沾喜氣。
於是人羣自發地將苦苦掙扎的顧狀元從馬車邊往外傳,每個伸手去接的人都忍不住摸上兩把,以示祝賀。
君修遠和秦月瑤瞠目結舌地看着顧文彬被傳了一圈,纔回過神來,將人從衆多魔掌中拯救了出來。
兩人略一合計,眼疾手快地在錦鴻客棧的掌櫃尋出來之前,將驚魂未定,衣衫不整的顧狀元綁進了馬車,一路飛馳,往秦記酒樓去。
這是他們的金疙瘩,誰都別想跟他們搶
顧文彬這一上午,被擺在酒樓大廳裏供人觀瞻。
禮部的官員登門報喜,得了君修遠一個金元寶,歡喜地走了,還不忘路上跟大家宣傳一下顧狀元在奇秀坊的事情。
沒一會兒,上榜的同窗們都來了,招呼着要擺酒開宴,一起慶祝。
狀元坊和各家掌櫃也來了,追着問顧狀元要訂什麼樣的衣服要買什麼樣的宅子要添什麼樣的下人要不要備幾個美妾
錦鴻客棧的老闆滿心委屈,抱着顧文彬的腿哭訴,說顧狀元你不能這麼忘恩負義,你在我客棧免費住了幾個月,這會兒高中了想一腳蹬了我可不行,這狀元酒一定要在錦鴻客棧辦
客棧老闆悽悽慘慘,最後得了顧文彬的一幅字,才三步一回頭地走了。
雲深和雲薇躲在賬臺後面看熱鬧,第一次覺得,原來當狀元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顧文彬好不容易從各種鋪子的掌櫃裏脫身,一聽崔二說有媒人來了,嚇得他扭頭進了後院,躲在雲深的屋裏不出來了。
墨冥辰翻牆過來,落到二樓迴廊,正好看到把窗子打開一條縫往外看的人。
本以爲是大白天遭賊了,猛一推窗,還沒等拿人,裏面的人被他這麼一推,摔了個四仰八叉。
“顧狀元怎麼在這裏”從窗外躍進來的墨冥辰看到地上的人,皺了皺眉。
“小生只是”顧文彬狼狽地站起來,剛想解釋,話到一半又是一頓,“攝政王怎麼來這裏了”
大白天的就這麼明目張膽地翻牆越院,還出手傷人
“怎麼,本王回自己的家還要顧狀元過問”墨冥辰挑眉。
他還沒問這人怎麼跑他兒子房裏來了呢
“小生不是這個意思。”顧文彬聽他語氣不善,張口解釋,剛說完,覺得鼻子下熱熱的,伸手一摸,看到滿手鮮紅,眼皮一翻,昏厥倒地。
“顧公子”秦月瑤本是上來找顧文彬,跟他說有送賀禮的人來了,剛到窗口就看到顧文彬倒地的一幕。
墨冥辰聞聲轉頭,見窗邊的人秀眉緊蹙還滿眼驚異,忙脫口辯解:“不是我打的,不關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