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來的孩子們沒有記檔,就連後面被抓回來的那些幫着藏金窟拐孩子的人都已經分不清他們送來的是那些了。
也好在一些孩子還能說出自己是哪個村子的,州府衙門派人將孩子們拿馬車送回各個村落,讓村子裏的人來認領。
因爲在藏金窟還抓了些買主,審訊後,追回來了好幾個前些時日被賣出去的孩子,其中就有王永昌家的。
夕嶽山下農莊裏丟的孩子是墨冥辰親自送回去的,因爲這天秦月瑤剛好在農莊。
秦月瑤是陪師衡到農莊來的,許管事落網了,師衡這般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請的管事居然揹着他在農莊裏幹了這麼多年壞事,這會兒懊惱得不行,非要親自來跟農戶們賠罪。
這會兒師衡坐在許管事家的堂屋裏,聽着一衆鄉親們哭訴這些年的慘狀。
秦月瑤在旁邊幫着登記每家每戶這些年多交了多少錢,還有他們這些年送孩子抵債的情況。
許管事被抓了,他買京城的宅子也被抄了,京兆衙門沒有沒收抄來的銀兩,送到了師衡手裏,師衡自己貼了錢,來發還給農戶們。
被盤剝的銀兩可以補貼給他們,可這丟了的孩子,要怎麼才能追回來
因爲先前已經有州府衙門的人過來詢問登記丟孩子的事情,大家又聽是秦月瑤他們以身犯險,才讓許管事他們這壞事沒法再做下去。現在看到師衡來,大家的情緒也還算穩定。
其實對他們這些佃農來說,師衡這樣有身份的租主,更像是他們的主子。
他們原多是夕嶽山上靠山喫山的散戶,能到山下租田種地,足了溫飽,有了遮風避雨的立足之地,已是一件幸事。
對於拿孩子抵佃租的事情,他們更多的是責怪自己沒本事,種不好地,交不出租子,才讓家人受苦。
如今有人替他們出頭,師衡還親自過來賠禮道歉,退還前些年多收的佃租,比起對許管事做盡壞事的恨,這會兒都多有幾分感激。
“秦掌櫃,州府衙門送孩子回來啦”守在院外的月照遠遠看到長道上打馬過來的人,揚聲喊了一句。
一聽這話,一屋子的農戶都滿心期盼地往外跑。
尤其是丟了孩子的人家,直盼着官差們送回來的有自家的孩子。
秦月瑤見大家一窩蜂地跑出去,她也沒跟,轉頭去安穩一旁唉聲嘆氣,繼續自責的師衡。
“秦掌櫃,快來啊,州府衙門送孩子回來了呢”月照在門口被人羣擠得連退了好遠,等裏頭的人都跑去圍堵官差了,見秦月瑤還在屋裏,又喊了一聲。
秦月瑤轉頭看他,見他滿眼欣喜,想說月照這孩子真不錯,別人家的孩子失而復得,他也跟着這麼高興。
她這會兒不出去,是因爲知道這次墨冥辰他們追回來的孩子,也都是近期被帶走的。
再往前的想要找,需要線索,需要時日。
今天衙門雖然送了孩子回來,可去認的農戶裏,有高興的肯定就有失望的。
這種先有
“秦掌櫃,快來啊,主子被人圍堵了”月照本是想讓秦月瑤來看他主子,這會兒見沒瞧見孩子的農戶們把下馬的墨冥辰圍了,哭着求着要他給他們做主,月照站不住了,喊了一聲後,快步跑了過去。
墨冥辰在人堆裏,被一衆農戶扯衣服,拽袖子,哭着求着讓他一定要做主替他們把孩子找回來。
他這會兒終於明白爲什麼自己說要跟衙差們一起過來的時候,知州苦勸他不要衝動了。
農莊裏這些年丟了十多個孩子,他們眼下只找回來三個。
見到自家孩子回來的農戶歡天喜地,當場跪下給他們磕頭,可還有一羣沒見着孩子的。
眼看他似乎是這幾個衙差裏面管事的那個,都噗通跪地,膝行到他跟前,就連幾個大男人都哭得撕心裂肺,求着他幫他們把孩子找回來。
墨冥辰親眼看着這些人扯着他的衣襬,哭到激動處,把鼻涕眼淚都往他衣服上抹。
他強忍着拂袖打人的衝動,阻止了衝過來拉人的月照,看着一衆人沉聲道:“諸位放心,只要有了線索,州府衙門一定會替你們把孩子都找回來的。”
一聽他這麼說,農戶們更激動了,爭着搶着要給他提供線索。
說得都是前幾天跟衙差們說過的,還生怕他聽不到,跪在外面幾圈的人使勁往裏湊,要去拉他。
秦月瑤從院裏出來,見墨冥辰這般被圍着,退不得,進不得,一旁三個衙差和月照居然都只是看着,沒人動作。
“鄉親們稍安勿躁,你們說的這些,州府衙門的大人都已經知道了,也派了人手替你們找孩子,”秦月瑤上前來,將圍在最外面的幾個婦人拉拽了起來,“你們現在還是先去屋裏跟師先生領錢吧,別在這兒圍着攝政王了。”
攝政王
在場的農戶們都是一愣,跪在墨冥辰跟前,正抓了墨冥辰的衣襬擦臉的漢子手一抖,有那麼一瞬,很想把這塊布料撕下來。
這可是攝政王穿的衣服啊,他居然摸到了
扯回去供着,指不定能庇佑子孫呢
看熱鬧的衙差終於回過神來,動手將農戶們都攆了。
換平日百姓們這般圍過來,他們早就動手攔人了。
可他們王爺自己說無妨的,他們便也只在一旁看着。
“王爺怎麼想着親自過來了”秦月瑤在離墨冥辰幾步外的地方頓住了步子,打量了他一身的狼狽,笑着問。
這種差事,只怕旁人都躲着避着不想來,他倒好,親自送上門來了。
還攝政王呢,一點官威都沒有,瞧着一副被人欺負了的模樣,真可憐
墨冥辰瞥見她眼裏的嫌棄,皺了皺眉,低頭看自己這一身,也十分嫌棄
他在州府衙門忙活了這麼久,終於把差事都辦好了,今天是過來求表揚的
剛剛還打算在秦月瑤面前走一把親民路線,不成想他的民來勢太兇猛,簡直就是難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