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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7章 變了個人似的

    秦家大公子在眠香樓外打架鬥毆,最後在靈芝堂傷重而亡的消息不過一日就傳遍了京城。

    一時間,京中百姓對秦福安的死都猜測紛紛。

    有人說是秦福安當初在眠香樓當龜奴的時候瞧上了一個姑娘,這次在眠香樓外打架是爲了搶姑娘,結果姑娘沒搶成,反倒把自己的命搭了進去。

    還有人說是眠香樓的賀蘭老闆一直記恨秦福安搭上百里霄之事,所以找了人來對秦福安痛下殺手。

    更有甚者,說是秦福安這次被打死,是因着和那百里二公子搶眠香樓的一個姑娘,主僕二人因此反目成仇。

    賀蘭霽被那些流言和京兆衙門的盤問擾得心煩,那日從京兆衙門回眠香樓後,派出人手大力追查此事,查了幾天,卻是一點結果都沒有。

    找不到當晚在眠香樓外動手打秦福安的人,就連一個目擊者都找不到。

    那天早上撿人送去靈芝堂,還去報了官的是眠香樓的菜販,賀蘭霽扣了他審問了許久,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了。

    百里霄倒是坐得住,只是在去秦家靈堂祭拜的時候,一併送過去了幾箱銀子,在靈堂上打了個轉後,回府還是該喫喫,該睡睡,頗爲自在。

    坐落於京郊的秦府這兩日常有悼客上門,多是秦福安的狐朋狗友,和朝中與秦福生相熟,同屬百里丞相一派的官員們。

    “大人,咱們真要進去”吟墨扶了顧文彬從馬車上下來,仰頭看着秦府大門上掛着的白綢,有些遲疑。

    “本官與秦大人是同科,他府上有喪,本官該來祭悼一二。”顧文彬理了理衣襟,就要往那滿目素白的秦府裏進。

    “可韓大人都沒來啊”吟墨撇了撇嘴,小聲道。

    同爲今科三鼎甲之一的韓大人這兩日得閒了不是去打馬球,就是去賞花賞月賞美人,半點往這裏來的意思都沒有。

    吟墨覺得,韓大人都不願意來,他們家顧大人就更不該來了。

    這秦府裏外守着的都是丞相府裏派過來的人,這兩日往來的也多是百里丞相的人,他們顧大人這個攝政王跟前的大紅人,青天白日裏公然往這裏鑽,實在是太點眼了。

    “這不一樣的。”顧文彬淡聲說了一句,也沒讓吟墨跟着了,喚了他在門口等,自己跟着秦府門口迎人的小廝往裏去。

    若他與秦福生只是同登金榜,一起在朝爲官的情誼,他的確不用來。

    可顧文彬心裏一直記着當初秦福生在慶雲鎮出手幫他之事,那時候他落魄得餓暈在書齋外,是秦月瑤和秦福生好心送他去醫館,秦福生聽說他也要進京趕考,還設宴請他喫飯。

    顧文彬念着這一頓飯的情誼,先前兩人同在翰林的時候,對秦福生也多有照顧。

    如今秦福生家中驟然出事,他自然是要過來的。

    靈堂裏白縞黑幡,一派肅然。

    顧文彬來得不早不晚,這會兒也未見其他悼客。

    小廝請了他進去,進香作禮。

    一身縞素的小廝跪在靈前,垂頭認真燒着紙錢。

    一旁答禮的主人只有素服的秦福生,他與顧文彬回了禮,那一張清秀的臉上如被寒冰封凍了一般,無悲無喜。

     

    秦福生躬身與他作了禮之後,便有直起腰跪在一旁,一雙眼繼續空洞地盯着那堂上停放的棺木。

    顧文彬見他這般,那句“節哀順變”都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不知爲何,他竟是覺得,這句話用在眼前這位秦榜眼身上,居然有幾分不妥。

    靈堂上的下人們倒是滿目悽哀,可偌大的廳堂裏,沒有人發出半點聲響,沒有震天的哭聲,甚至都沒有低聲的啜泣,四下靜得都能聽到外面檐下長風拂過花木劃出來的聲響。

    顧文彬默不作聲地與秦福生又作了個禮,隨即轉身快步往外去。

    這樣的靈堂,比之那些哭聲震天,舉家哀慟的場面更叫人心慌。

    “顧大人留步。”顧文彬剛一腳跨出靈堂,裏面的人卻突然開口了。

    秦福生這一喊,靈堂裏打理的下人們全都神色一怔,就連在靈前燒紙的青竹都停下了動作,紛紛擡頭看向起身出去的秦福生。

    “煩請顧大人轉告兩位王爺,他們的好意,下官心領了,只是當初下官已作出了選擇,自是沒有反悔的道理。”秦福生與顧文彬並肩出了靈堂,他側頭看着顧文彬,最後兩句話壓低了生意,“請顧大人轉告攝政王,他的大恩,下官銘記在心,待得他日有機會,必當傾力以報。”

    “秦大人”顧文彬微微一愣,還想問點什麼,卻見秦福生說罷,便不再理會他,也沒有會靈堂,轉身匆匆往後院去了。

    “三公子這幾日太過操勞,大公子剛過世,府中大小事務都要等着三公子打理,並非有意慢待了顧大人,還請顧大人見諒。”匆匆過來的管家正好見着了這情形,忙上前來給顧文彬引路,一邊解釋道。

    顧文彬收回了視線,點頭應了,又問管家府上是否安好,可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

    管家疊聲答好,把眼裏的憂色藏了又藏。

    怎麼能好呢大公子這一走,秦府裏就變天了。

    大公子的遺體被送回來的那一日,大夫人在靈堂上哭得死去活來,抓了三公子要他一定要給大公子報仇,還鬧着要開棺見大公子最後一面。

    往日對大公子和大夫人百依百順的三公子半句都沒應,還讓人把大夫人給架回院裏,不許她在靈前擾了清靜。

    還記得當時三公子與大夫人說,她若是願意安分守己留在秦家把小公子帶大,便還是秦府的大夫人,那海棠院便還是她的容身之所,她若是不願,三公子也可代秦家予她一紙休書,送她回慶雲鎮再嫁。

    夫人在聽到大公子過世的消息後就一病不起,老爺也被三公子的那番話起得當場昏厥了過去。

    二老自在院中臥牀休養後,便再也沒出過院子。

    靈堂起了三日了,堂上一直只有三公子一人。

    三公子每日除了上午接待悼客外,下午便在府中整頓內務。

    這秦府從前都是大公子親自管事操持,如今三公子接過來,大刀闊斧地將大公子從前用的親信下人全數換過,只留了青竹守在靈前,還有他這個從前也沒管上什麼事的管家。

    別看他們三公子往日裏溫溫吞吞,一副很好說話的模樣。

    這大公子一走,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眼下府裏的下人們都已經沒心思爲大公子過世傷心了,一顆心高高懸着,就怕稍不注意,就要被三公子尋了個理由打發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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